慕容涆優雅地轉身,冷睇著紫煙,一副“坐等看好戲,你說到做不到阿叔看你怎麼死”之態。
紫煙也不再接話茬兒,更衣完畢,便將雙腳擱在桌子上,以雙手為枕,斜靠在椅背上,開始休息。一個晚上的忙活,她確實累了,當然,她也不想再與慕容涆費口舌:此人城府頗深,隱藏得極好,她擔心一個不小心露出馬腳,壞了太子慕容瀛的好事,她的項上人頭難保,養父養母的性命也將堪憂。
不錯,這回正是太子慕容瀛費盡心思將她送入豫王府,而慕容涆不在京師的這些日子,她也輕易地成為王府的得力幹將。
思及慕容瀛的名字,紫煙的頭莫名地疼痛不已,心口那團火苗蹭地升至老高……
自是無情帝王家,這話千真萬確。
慕容瀛看似慈眉善目,一副書生之態,其陰狠毒辣絲毫不遜於她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受控於慕容瀛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紫煙皆有種一頭撞死在豆腐上的衝動,無奈,她的死活是小事,養父養母的性命卻是天大的事。
須臾後,均勻的呼吸聲清晰入耳。
慕容涆斜一眼睡姿慵懶的紫煙,眼中的戲謔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一抹陰冷,分外醒目。
---慕容澈,你以為南詔國使者遇害一案如此糊弄過去,你就能獨善其身?
手上的力道一分一分地加強,穆紫煙搜羅到的密函被揉做一團,慕容涆的唇角漸漸抿出堅毅的線條……
氣息急促間,蕭清姿蒼白的容顏、堅定的眸光又在眼前閃爍不止,慕容涆沒來由地心口一窒,伸手一揮,將紙團重重砸進燃燒的火盆之中,火苗“呼”地蹭起,將他眸底翻湧的複雜映照得一清二楚……
子時三刻,慕容涆從紫霞苑出來,一如既往的守時。
待行至王府僻靜的一處涼亭,一道黑影從一顆參天大樹上飛入涼亭,同樣守時。
來人扯下蒙麵巾,卻是薛昊,他低聲說道:“王爺,穆紫煙父母已被我妥善安置。”微微頓了一頓,他像是在猶豫接下來的話是否有必要稟報,瞥到慕容涆授意的眼神兒,又接著道:“王爺,蕭清姿私下與玉珠有過兩次會麵,不知意欲何為。”其實,薛昊並非有意去刺探蕭清姿近日來的所作所為,僅是碰巧而已。
慕容涆淡淡嘲諷:“這女人記仇,你很快便會麻煩纏身。”
薛昊脫口而問:“你怎知她記仇?”他知道問了也是白問,但依舊不甘心,憑他數年靜看王府進進出出女人的直覺,慕容涆對蕭清姿有很大的不同。這個不同到底在哪裏,他現在尚未看出。
“小子,自個兒琢磨吧。”慕容涆用拇指上的玉扳指用力敲了一下他的腦門,轉身離去。
薛昊摸著頭,兀自望月歎了又歎,怏怏歸去。追隨慕容涆數載,他自詡聰明過人,謀略不俗,但在慕容涆麵前,依舊是個愣頭青,不論何時,慕容涆皆能一眼看穿他內心所想,亦如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