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哭著跑出他的家,他也沒追上來。
自那以後,她下定決心不去找慕容澈,因為她知道即便現在能黏著他,他也不會將她放在心裏,她害怕被人不重視,害怕那種無邊無際的失落和孤單。
兩個月後,慕容澈的仆人請她過去一聚,她以忙為托詞婉言謝絕。既是不將自己放在心裏的朋友,那何必再來往呢?
在紅玉樓待了快五年,她受夠冷漠、歧視,她也學會以冷漠來偽裝自己。直到遇見他,她才試著又開始對別人好,她想:他與紅玉樓那些人不一樣,他會成為她的好朋友,結果……
就這樣,她與他同在琿州,卻再也不曾見麵。待年關時,她無意間路過他的家,這才發覺早已人去樓空,滿目蕭瑟。
那一日,她站在寒風中笑得淚流滿麵:他真的不曾拿她當朋友呢,離開琿州,竟是連個招呼也不打!
此時,再度想起這些陳年舊事,蕭清姿頭痛欲裂,煩躁地抓起枕頭蒙在頭上,抽抽泣泣又哭了起來,輾轉反側……是不是一開始,老天爺就已安排好她和慕容澈此生的種種相遇?她以為琿州一別,她他再也不會相見,時間久了,她也會徹底忘了他,殊不知會有再相見的一日。
如果不再相見,她的生活又會怎樣?
如果不再相見,此時此刻,她是生是死呢?
如果不再相見,她不會如此遭罪,似乎,她應該恨慕容澈,可心卻在念及他時,又揪心的疼……
蕭清姿一把扔掉枕頭,煩躁不堪地坐了起來,正欲出去走走,屋裏有道白影飛快退了出去。
蕭清姿淺淺彎了彎唇角,抱著枕頭坐在地上,望著茫茫夜色發呆。
夜色朦朧,月明星稀,蛙的鳴叫聲此起彼伏,聽著熱鬧,實則是黑暗中的另一種孤淒,一如她此時清冷一片的心:窒悶與淒惶並存。黎明之前最最難熬,但光明終究會在黑暗後來到。那麼,她的人生何時會再見那縷曙光呢?
也許,那抹亮光再也不會來。
一朝失去,便是一世的幽暗相伴。
蕭清姿正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掙紮時,一陣熟悉、淒婉的笛聲悠悠入耳。
長相思,在長安。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他若奏笛,奏得總是李白《長相思》的下半闕。笛聲清幽、綿長,相思之情淒婉刻骨,感人至深。
蕭清姿抱膝凝神靜聽一會兒,又忍不住走出屋外。
回廊深處,慕容澈身著月白廣袖長袍,手持玉笛,微微仰首,眉心微蹙,一副愁思滿腹之態,身姿秀頎而又清冷。
他這樣的神姿,她見過多回,每逢月圓之夜,他淒涼的笛聲,綿綿不絕。在琿州之時,她會圍著他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