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姿今日尚有要事要辦,歸寧又奉行新人要早日回去的習俗。午膳甫畢,她悄悄朝聊得正歡的慕容涆使使眼色,示意離開。
但,慕容涆視而不見。
她不想去廂房承受大夫人、雪夫人的奚落,心裏窩著火,隻得一口一口裝模作樣地品茶,到最後,竟是不知茶水的滋味。
慕容涆與蕭景天盡說些不痛不癢,虛偽至極的話,竟也能相坐飲完一壺茶,她不得不佩服二人的“修為”。
蕭清姿一直一副惜字如金,神態肅然之態,一壺茶見底,蕭景天終於側目認真望她一眼,捋著灰白胡子笑言:“女兒出嫁了,果真不一樣,眨眼功夫,調皮丫頭變成小大人,清姿如今謹言慎行,深思熟慮,老夫大可安心!”飯桌上,她除了傻笑,說“哦”、“是”之外,再無其他,與以往的伶牙俐齒也是大相徑庭。
大夫人沈碧落斜瞟她一眼,眼風含嘲,一語雙關:“可不是嘛,清姿如今是豫王妃,豫王爺調教得好,這氣勢大不一樣,老爺大可放心!”
蕭清姿被大夫人沈碧落的話嗆得幾乎要將一口茶水盡數吐出,眸中驟然酸澀得厲害,她慌忙垂下視線,咬唇,含恨將茶水飲下,再抬眸時,神色清冷,眸中的黯然無邊無際的蔓延開來,望一眼看戲的慕容涆,以眼神警告:“你再不離開,耽誤大事,概不負責。”
昨日,慕容涆並沒有讓常媽、采薇幾人回到她的身邊。昨晚,他特意遣人告知:歸寧之日,假若她不能離間蕭瑀、蕭玨,那麼,她也不用再回王府。
麵對他的咄咄逼人,她除了忍,別無其他,誰讓她是魚肉,他是刀俎呢?
沒有人知道,昨日,她是如何在臨水閣度過那清冷的一日一夜。今晨,晨曦微露時,慕容涆指派的嬤嬤前來給她梳妝打扮,那位嬤嬤憐憫的眼神,她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有時,有人憐憫也是一種酷刑。於驕傲的人而言,憐憫比冷嘲熱諷更加難以接受,譏諷之人逞一時口舌之快,踐踏的是你在人前的尊嚴,而憐憫卻將你從裏到外的尊嚴踐踏殆盡,讓你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無邊無盡的屈辱。
無聊之中,蕭清姿又開始琢磨為何臨水閣的地磚那般堅硬?為何空無一人的閣內會有成群的老鼠……臨水閣內的房屋齊整、幹淨,花木修剪得當,應該是有人經常在打掃收拾,一眼望去也是井然有序,但裏麵的一切似乎都是冰冷,無溫度的,透著一股子與王府不相符的森冷之氣。
昨日,她先是爬睡在地磚上,渾身磕得難受,於是爬到床板上,不曾想,那床板竟像是承受不了她的重量,咯吱一聲,床板裂開一道口子,一隻碩大的老鼠從裂縫中大搖大擺而出。那一刻,她真真懷疑是她搶了老鼠的窩,竟有一絲負疚感湧上心頭。令人更不可思議的是臨水閣的廚房簡陋得可謂空無一物,她十分奇怪那隻老鼠怎能長得肥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