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蕭清姿的視線,慕容涆的劍眉挑得高高的,冷嘲的笑意自唇角一直蔓延到眼底……可惜,蕭清姿沒看見,慕容澈也看不見。
頭痛欲裂,意識徹底模糊的一瞬間,蕭清姿隱約瞥到慕容涆深邃黑眸中的一抹痛色,又似是她頭暈時的錯覺。
此時,她真的好恨,恨入骨髓。
天意弄人麼,她的命為何這般苦?
暈乎間,她似是又回到那日……
二月十五,仲春,城外。
“阿寧,阿寧……”跳下馬車,她歡欣雀躍地跑向立在湖邊的白衣男子。今春,柳樹吐芽之際,她與慕容澈城外相見,那一日是二月十五。自去年年底悄悄回到蕭府,她他終於再次相見。
不能隨意相見,是緣於身份有別的緣故—他即將是她的姐夫,亦是她一再的逃避。
微風輕拂的湖麵出現兩道影子:白的纖塵不染,清俊優雅;紫的明媚如暖陽,姿神端嚴。
一白一紫,出塵靜美,宛若仙人。
聽到這樣的讚美,她他相視一笑,又搖頭輕笑不止。
相看無語。
慕容澈含笑望著她,她的唇間亦抿著一縷甜美的笑意,正墊起腳尖兒數著柳枝上的嫩芽,可好像怎也數不清,隻得不時衝他做個苦惱的鬼臉。
她見他又無聲笑了,於是開始調皮,隨即彎腰,鞠起一捧湖水,朝他揮去。有時,她就喜歡捉弄安靜地他,殊不知,她也是安靜之人。
慕容澈廣袖一揮,閃身躲開,將她拉至跟前,伸手捋了捋她垂落的發絲,溫潤的聲音裏有著煦風般的暖意:“傻丫頭,調皮起來跟個孩子似的,何時長得大?”
她開心地笑,歪著頭瞪他,“我幹嘛要長大?”其實,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到希望她的一生永遠靜止在十歲那年。
他像是輕輕歎了一聲,像往常一樣,伸手刮刮她小巧的鼻子,將話題轉移,“清姿,你快滿十五歲吧?”
她不悅地撅起小嘴,不予回答:難不成他又忘了她的生辰?
他搖頭淡笑,她知道他又無話可說,心中隱有失落。隻是這回她猜錯了,微微頓了一頓,他的表情開始變得不自然,話也說得不連貫,“清姿,你-可知-女子-過了-及笄-之年,便可-嫁為-人婦?”
她正在眺望湖心那一雙自由自在戲水的鴛鴦,聽到他的話,並未轉過頭,脫口道:“知道呀!”常媽已在她耳旁念叨過很多次,她怎會不知。
“哦,知道-就好。”他的語氣淡了下來。
覺察到他情緒上的細微變化,她衝著那對鴛鴦無奈的笑了笑,心底一陣酸澀。
他是在失望嗎?
為何她的心裏也有淡淡的失望呢?
她一直是一個不受老天眷顧的女子,從不敢奢求一絲一毫的幸福。如其等到失望,不如從未有過期望。
但心,依舊會失望,為何?
靜靜地無語,一個下午的時光悄然而過。
臨別之時,他凝著她,嘴唇動了幾次,卻是不曾再有言詞迸出。
她嬉笑著催他離開,望著他絕塵而去的背影,很久,很久,她才轉身,早已是淚流滿麵。
這一見,斬斷一切過往。
一別,即是一世。
再見,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