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心態篇(4)(1 / 2)

這位名人進來的時候,卻流露出一種非常嚴重的焦慮心情,他直截了當地說:“我想自殺。”對我而言,這當然是預料之外的,這位人人羨慕的社會知名人物,為什麼如此沮喪呢?他告訴我他之所以想自殺,是因為有一個毛病:他無法去愛人。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怪病,這個年頭,大多數的人都會埋怨沒有人愛,感到社會的冷漠。自己承認無法愛人,這還是我第一次碰到。於是他告訴了我他的奇遇。

在大學四年級的時候,他已是同學中野心非常強的一位。有一天,學校心理係某教授聲稱發明了一種藥,吃了藥以後,他的判斷力會更好,人也會更加冷靜,觀察力會相當敏銳,以他現有的學問,加上這些特別的能力,將來一定可以事業成功,在社會上扶搖直上。

他雖然對這種藥有興趣,可是他也知道任何藥都會有副作用的,所以他立刻問那位教授這種藥有什麼副作用,教授告訴他,他隻要吃5粒就夠了,在生理上幾乎沒有副作用,可是這種藥卻有一種奇怪的副作用,吃了藥以後,人就會喪失愛人的能力。

我的病人對於無法愛人不太在乎,他認為這好像沒有什麼關係。他問教授會不會仍有被愛的能力,教授說他仍會感到別人對他的愛,隻是不能愛人而已。他覺得這種藥似乎值得一試,因為他知道在社會上所有成功的人不僅因為他們工作得非常努力,最重要的因素是他們的觀察力特別敏銳,做出的判斷也特別正確。他當時一心一意要在社會上出人頭地,吃了藥以後,雖然不能愛人,反正仍能感到被愛,因此他答應了。

教授卻非常小心,一再問他對藥的副作用了解了沒有,他說他了解,而且也願意冒這個險,於是教授給了他5粒藥,他照指示在五天內吃了這5粒藥。這藥果真很靈,他進入社會以後,大家都稱讚他的觀察力和判斷力,他的決定十有八九是對的,難怪他的事業蒸蒸日上,誰也比不上他。

可是他終於發現藥的副作用非常可怕,因為他變成了一個十分冷漠的人,他從不同情任何人,對任何人都沒有什麼感情,即使他的母親去世,眼見他的弟弟哀痛欲絕,他卻什麼感覺都沒有,他的太太和孩子都知道他對他們毫無感情可言,他的部下更是感到他是世界上最冷漠的人。

他開始發現他失去了世界上最大的快樂,他的理智告訴他,付出比得到更有意義,他冷眼觀察社會上真正快樂的人,都是對別人充滿愛心的人,例如那些慈濟基金會的職工。雖然這些人事業上都比不上他,可是隻因為他們能夠關懷別人,內心充滿平安喜樂。

他雖然很希望也能如此,可一直做不到,大概藥性太強了。他雖然號稱可以感到別人的愛,可是因為他不愛人,也沒有什麼人愛他。最糟糕的是,給他藥的教授己去世了,他無法去向他要解藥,他知道我是這位名教授的親傳弟子,也早已是大牌教授,所以他隻好來找我,希望我替他弄到解藥。

我覺得這件事實在古怪之至,因為我從未聽過這種藥,我本來想立刻拒絕他,可是看他不斷地懇求,隻好答應他試試看。我利用計算機作了大規模的文獻搜尋,發現從未有人提過這種藥,據我記憶所及,這位名教授也從未向我提起這一個秘密的實驗,我更沒有聽過人的愛心是可以受藥物控製的。

我想起一件事,這位名教授去世以後,校方為了表示對他的尊重,曾經請他的遺孀捐出了他所有的工作日誌。想到這我立刻趕到圖書館,直接進入了保存他日誌的特別房間。我發現他的日誌是以日期排列的,算一算那位病人在本校畢業的年份,我一頁一頁地看,果然找到這個秘密實驗的詳細記錄。對我而言,這個實驗實在太有意義了,我看了記錄以後,終於做出了解藥。

病人來了,我告訴他已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並做出了解藥,但是吃了我的藥以後,他的判斷力將不像過去那樣正確,觀察力也可能不再敏銳。如果他的事業因此而走下坡路,可不能怪我。我的病人對他的事業毫不在乎,他隻想能夠愛人,享受愛人的樂趣。

我一再問他是否真的想無私地愛人,他一再回答他的確如此,因此我用一隻小瓶子裝了5粒藥給他,他謝了我,匆匆地走了。

三個月以後,病人回來了,好像變了一個人,他說他已經感受到關懷別人所帶來的心靈上的平安,他告訴我他發現他的一位下屬太太得了癌症,過去他對這種消息會完全無動於衷,這一次他主動地表示關心,雖然她仍去世了,可是他卻從頭到尾分擔大家的痛苦,這也使他對死亡有了深一層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