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的夜裏,街上的大風繞著宅子狂吼,似有一場暴風雪要來臨。青石板的路麵上沒有一個行人,隻聽見打更的梆子聲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那打梆者是個三十出頭的女子,喚作大離。自幼就是被拋棄的人,幼小時靠東一家賞口稀粥,西一家可憐給個饅頭存活下來,等到成年時,因為在急速的馬車下救了當朝依貴人的侄子被賞賜,京衛吩咐給她個一官半職,衙衛讓地保給她尋思,到頭來就給了她打更的活,以後的她就拖著那條殘腿每天晝伏夜出。她正欲在這些富貴人家的後門擺放的垃圾裏尋找些吃的,卻不想翻了好久,隻有一些湯湯水水夾雜著令人作嘔的氣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焉了吧唧的小茄子手卻被鋒利的茶杯瓷片割破了手掌,她正撕拉地低聲咒罵時,右腳邊一股溫熱的氣息嚇得她汗毛都樹了起來。十二月的天氣,頭上滴下的冷汗連接著黑絲馬上凍成一溜溜冰棍,她大氣不敢出,睜著眼白突兀出的珠子僵硬地往右側轉去,這一看她的魂被嚇得去了七分,腿腳發軟的她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隻得鼓起勇氣打顫的說道,“你是人是鬼?別在這裝神弄鬼地嚇人,姑奶奶我可是淌過血水的人,不怕你的!”
黑色的角落裏,那物什一動不動,毫不理會她的叫罵,大離大著膽子借著手裏的馬燈看見了那一片黑色之下微微起伏的聲息,若不是夜深人靜,誰能想到這竟有個活物?一看是個活的生物,大離便拾起方才割破她手指的碎茶片扔向那黑暗中的身影,一下兩下,那黑色的身影還是如死屍靠在那,她氣不過,也是自討沒趣,看那瘦弱之軀,必是一名男子,又想到富貴人家都有些不可言說的醜事,必是哪個小妾或奴婢被正室發現行不軌之事被扔了出來,天寒地凍,真是可悲又可恨啊!大離如此想著,便動了惻隱之心,潛身上前,“公子,這鬼天氣的,你一個男子家家,萬不能躺在這啊!如若不嫌,可隨我去我那住處也算躲一身寒氣。”還是無人應,大離不由覺得朽木不可雕也,伸手就一推,那身子直直地倒下了!
蕭疏這邊已經不醒人事。景之這邊正在伺候林竺脫衣就寢,小喃子直直地衝了進來,張口便是“蕭家公子走了!”景之手上動作一頓,心裏一瞬間歡喜,又有些不安,抬頭看向林竺,林竺這時心裏沒由來的心慌,似乎自己深深錯過了什麼,心裏一陣陣地抽疼。“他去哪了?”
“不知,蕭公子未留下隻字片語,聽侍衛說,是天剛黑時便出了門。主子還說好好照顧他呢,沒想到那人這麼不識好歹,不過也好,算他有自知之明……”
“說什麼呢?給我快去找人,把這皇城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林竺心裏窩著一股火,將景之正在解扣的手拂去,心裏煩躁地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
景之揚手看了看那紅紅的印記,知道她是真得動怒了“是你讓他走的,現在又是什麼意思?”
“我?你在胡說什麼?”
“他一個男子大著肚子來找你,你未給他任何表示,他隻能走了。”
“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這種事,我又不認識他。”
“不認識,你又為何找他?隻當他是騙子不就完了,在這裏大動肝火什麼?”
“我,我隻是……”林竺一時回答不上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她覺得自己的頭被什麼東西全力箍著一般,勒得生疼,“這裏麵一定有什麼問題?”不要多想,景之上前抱住林竺的頭,狠命地搖頭,這樣就好了,異香傳來,林竺靜靜地躺在了場上,床塌邊的人兒暗暗地下了重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