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打扮得漂亮些,媽咪不至於看都不看我們。——必須穿得特別好,她們才會另眼相看,叫我們做台。隻可惜我們沒有衣服。不過不怕,不會剛到第一天就那麼好運氣。"
蘇蒙笑了笑.全然不是那麼回事。艦女那麼多,怎麼輪得過來?麵對淩波明天穿什麼衣服的討論她懶得參予。這是一筆不太合算的買賣.就算三天中能有一天收入,除去車費所剩無多,還不夠提心吊膽的。星期五一,不是她們賺錢的地方。
然而,蘇蒙還是逆著她的反感以及淩波毫無頭序的計劃和僥幸,再一次來到_星期五"。她們獲得了與昨天一樣的結局,這結局使她們坐的士同司機吵,買菜同小販吵,都是為著丁點的蠅頭小利。淩波氣得要命,蘇蒙看著她炒,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一句罵人的話,想起一句了,又要把它譯成廣東話。貧窮使女人粗暴。這樣的日子過下去,遲早會變成悍婦。男人婆。
夜晚歸來,開門的聲音和喇叭的腳步會讓整個樓裏都聽見,因為樓房不隔音。一樓的那個女人,每天都要惡狠狠的看著她們,直到她們上了樓還不肯走開。
而淩波和蘇蒙,她們自始至終給這個女人的就是“驚動。”
她們驚醒了一隻冬眠著的動物,這隻動物一直很生氣,因為她餓著,氣著,愁著,她們初次因為吵醒而相識,以後又每逢深夜扭動門鎖,“咯吱”開門,“咚咚咚”上樓,即將替代她的美,她們驚醒了她不要緊,她們使她發現了一種新生的,即將替代她的美。使她不僅餓,而且害怕和恐怖,因為她每晚也觸動,她回來的跟早一些,而且她斷定那兩個小家夥一定找得到獵物。
她常常從半開的門裏,惡狠狠又嫌棄的看她們兩個一眼,看的蘇蒙直心虛。後來她們的腳步輕了,可是她還是準時的站在門口看著她們的背影。
“那是誰呀?”幾乎是顫驚驚的,蘇蒙問阿眉。
“她叫柳絮兒。”
柳絮兒的頭發並不是同一顏色,一縷黃,一縷紅的,由中聞分開向四麵舒展。頭發很粗如尼龍繩一般,頭皮是紅的,且出了許多油。一雙沒有內涵的眼睛,經常說錯話又無所謂的嘴巴,三角區汗毛孔極粗,大概兩瓶粉才能填得滿。可她卻不擦盼,因而顯得油漫漫的。額頭上有道皺紋。這原該是三十五歲婦人才應有的臉,可她卻穿著流行於少女間的太空服,一節一節地鼓著包,下麵穿條紅色皮褲——不是真的皮。很粗糙的低產品,一雙圓頭小靴,說不出怪怪的感覺。
柳絮兒也曾美過,否則她不會有這麼好聽的名字。
如果有人告訴你,她的美昨天才消失.你肯定不會相信,就象無法將一個皺巴巴的老太婆同一具新生嬰兒聯在一起一樣。
女人老,是從眼睛開始的,疲勞使眼皮腫脹。眼角也會添上皺紋,輕輕慢慢,一點一點,很快就老了。眉毛不知什麼時候禿了,汗毛孔也粗了,嘴角開始下垂,內分泌紊亂,更年期
人卻昏昏噩噩,不知所為。
吃罷一餐,又一餐也;看到落日,又一日也,時光捎失,由柳絮兒曾是個女孩子。
她父親到五十歲才混止城市戶口,拖兒帶女兒,一家七日搬到城裏來。擠在一間半平房裏哥哥們娶不到媳婦,她十六歲就被父親送進工廠。
住工廠宿舍倒比家裏還寬敞。旁邊是所學校.下班以後的時同就在學校裏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