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冬雪紛紛,這個被雪掩蓋的地方又是一派蕭肅之景。
蘇時九醉倚在滄洲城門旁,搖搖晃晃地走入了那個滄洲極為出名的ji院雪滿樓中。
“哎喲喂,這不是蘇公子麼?”老鴇的聲音甜膩得驚人“姑娘們還不趕快伺候著?”
二十七歲的蘇時九依然俊美依舊,流露著天下第一公子的不凡氣質,但眉眼之間早已沒了當年的神氣。
他順手抱了一個穿紫色衣衫的姑娘,抬眼,卻看見一個略微有些熟悉的身影。
女子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衣領被客人拉扯到了肩部,lu出消瘦的鎖骨,看見蘇時九時,她的目光竟有些慍惱,隨後便柔柔一笑“客官。”
蘇時九推開懷中的姑娘,對那女子正色道“請季姑娘與蘇某到房中淺敘。”
季北盈盈一笑“公子,淺敘深敘是要付定金的。”
蘇時九麵色一沉,扔下幾兩銀子就拖著季北入了較近的一個閨房。
季北淡淡道“說話還是做事,快點吧,我還有很多客人要接。”
蘇時九一皺眉“你就值這個價?”
季北冷笑“姿色不如人,隻值這個價。”
蘇時九一歎“就算立風少將戰死沙場,可你也不該淪落到這步田地…”
比起蘇時九,季北要鎮定得多“立家敗了以後,戰死少將的妾,當然是被趕出來了,淪落到這個地步,已然不錯了不是?”
“你的一雙兒女呢?他們還好嗎?”
季北的眼神裏有一絲悲愴“他們還好嗎?我怎麼知道他們還好嗎?我賣入清樓的時候,他們當然也被賣了。”
蘇時九半晌未言,他突然憶起來什麼似的,大笑道“好一個狠心女子。”
季北一愣,然後也放聲大笑,一邊笑,一邊哭。良久,她才喝道“你給我滾!你出去!出去!”
蘇時九起身推門,在正要離去的那一刻,身後的女子問“她還好嗎?”
蘇時九並未回頭“大婚之後的第二天,她便投河死了,家父不敢外揚,草葬了她後,代替她成為蘇安氏的,一直是另一個人。 ”
一隻茶壺就這麼扔過來,砸破了他的腦袋,他沒有摸順著流下來的血,頭也不回的離去。
蘇時九離開雪滿樓時,一個女子縱身從雪滿樓一躍而下,倒在了路邊。
從頭中流出的血迅速沁入了茫茫大雪。
誰聞渡口,錯許一諾千金重。
你說,等我回來娶你。
你未來,我寧永今生一直等。直到滄洲雪漫眉頭。
季北並未真把老鼠藥投入父親的酒中,而是思慮片刻,扔入了火爐。
兒女是被立家那個自己叫她姐姐的女人賣掉,而自己亦是如此。
安寂是女子,細心如她,又怎會不知?
這一切卻都即將化為一場大雪,無論什麼都會被消融。
渡口守候,不過是一場執念的溫柔。我知道,你一離去,時光難再留。
文:季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