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頭來,看向母親,“說到這裏,我相信,不隻是我不解,他也一定很不解,母親究竟是如何發現他與皇室的計劃的?”
母親嘴角牽了牽,“整個計劃可以說很好,真正是將人的方方麵麵都算計到了,但是,錯就錯在那輛馬車。
當時我雖然來不及救人,但卻親眼目睹了整個慘案的發生,為了能夠找出凶手,我專門認真的觀察過那輛馬車,第一個印象就是——很重,普通的馬車絕對沒有那麼重,而那輛馬車也沒有用什麼特殊的木材去製作,無非是上好的促榆木,車輪還是插銷反鉚結構的,明顯擁有的人家不是有權有勢,就是大富大貴,這樣的人家在京城雖然不算少,卻也不算多,再排除掉很多和夜家有關係的,剩下的就不多了。
第二個疑點,那輛馬車的車輪上有泥印,顯然是去過有泥地的地方,隻有京城郊區有大麵積的泥地,城區是沒有的,這說明,這輛馬車前不久去過城郊。但是,去城郊幹什麼呢?城郊隻有果園、菜園、林場、牧場為人所知,但是水果和蔬菜沒有那麼重,而車上又沒有木屑和動物糞便的味道,所以也不是從林場和牧場回來的。”
“可以事先清洗掉木屑和異味啊!”父親不服。
母親瞟了他一眼,“馬車的清洗很複雜,如果是木屑或異味,必須把車篷車簾通通拆下來,清洗一遍,再把整個車架衝洗一遍,如果他們有這個閑工夫,車輪上的泥印早就沒有了。”
父親噎了聲。
母親繼續道:“後來我著人去查了一下,發現京郊有很多石塊,還有一個石材場,做建築生意,給了一大筆錢一問,知道前不久果然有一輛馬車在這裏買了大量石塊,直接用馬車裝走了。試問,如果不是有特殊的目的,誰會這樣做?
本來我不會把這件事懷疑到你的身上,但是第三個疑點正是因你而發——馬車先軋到了傾城,而不是你。一般來講,做父親的不應該在危險來臨的時候保護自己的孩子嗎?你應該在第一時間將傾城抱在懷裏,護住她,可是你沒有。況且你的武功並不比我低多少,如果你要躲,是有很大的幾率可以躲過的,就算沒有躲過,護住我們的孩子對你來說能有多難?你卻偏偏沒有做到,這不得不讓我懷疑你。
第四個疑點,馬車的車身上竟然沒有所屬標記。你們偽裝的確實很好,我也沒有看出有偽裝過的跡象,但是問題就出在這,試問,有哪一輛馬車會沒有標記?如果有偽裝過的跡象至少還不至於讓我這麼快鎖定目標,但沒有,你們就恰恰暴露了你們——整個京城,隻有一家既有膽子招惹我們夜家,又能把事情做的堪稱完美,還害怕被識破,傳出去以後落了臉麵,那就是皇家。
隻要一想到是皇家,很多之前沒有想通或是有疑點的地方也一一想通了,為什麼你會以那樣的方式出現,為什麼你偏偏與我交上了朋友,為什麼你好像從不用做什麼事,從來沒有拖累,為什麼你總有意無意地與我談起夜家的祖輩,因為你,是皇家的奸細,被派來打探夜家的秘密的。”
當母親的話語落下,父親低下了頭,顯得很悵然。
我轉過頭,看著他,嘴裏卻在問著母親:“那麼母親又是為什麼還留著他在您的院裏?”
母親似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問,哽了一下才道:“這叫緩兵之計。”
我了然的笑了。
母親的聲音又傳來:“如何?傾城,你如今已經知道了他的真麵目,還有你小的時候受牽連無辜重傷的經過,那一次你可差點回不來了,連我都以為你必死無疑了,要不是沐神醫······”
我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在暗暗腹誹:“不是差點,是真沒回來,那個夜傾城已經死了,現在的我隻是一個冒牌的。”心裏卻又一痛——是的,我是一個冒牌的,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夜傾城的,母親之所以疼愛我,是因為她把我當成她的女兒,可我不是,那麼這個星見,還有洛封,全都是因為這個身體才······
甩了甩頭,趕緊把腦子裏的念想甩掉,心裏不斷告誡自己,你就是夜傾城,你就是夜傾城······突然,右手被人握住,回頭一看,發現洛封正凝視著我,他的眸子是那樣靜,透著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我的心竟漸漸安定下來。
“傾城,現在由你來決定,”突然,一把劍“哐當”一聲砸在我的腳邊,母親的聲音隨之傳來,“殺了他,還是不殺?”
我沒有去看母親,也沒有看父親,隻是抽出洛封手中我的手,緩緩彎腰拾起了這把劍,握住劍柄,緩緩抽出,一道寒光閃進我的眼睛,這時,我敏感的感覺到,母親的視線帶著些微的緊張跟隨著我的動作。
我笑了,把劍放回劍鞘,扔回給了母親,看著她道:“那母親呢?母親覺得,留,還是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