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當真相揭穿的那一刻,心,也隨之涼了下來。
有人感慨,世間萬物,變幻莫測,人心,亦是最難懂的。
她一直不願意相信,這個溫柔到暖入心底的男子,會做出這種事情。
難怪,他從未問過她,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梅後攬過一縷秀發,踩著黑色高靴緩緩踏前幾步,她的心情看起來很好,愈是這樣的背叛,她就愈發喜歡,常年身為厲鬼,什麼善良、什麼仁慈,早已拋在腦後,身體裏似乎本身就存有對黑暗的向往,就如同渴望無上力量一般,她哈哈大笑,“方曉?還是,魅宗第一神女,冷嫣然?你可知道,我承諾瑾睿的是什麼嗎?”
冷嫣然閉上眼睛,渾身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冰冷,為什麼,眼角沒有淚水,胸間也沒有那麼強烈的憤怒,她透過梅後,看向那個男子,明明幾米的距離,卻覺得那麼遙遠。
梅後輕輕一笑,揚起手臂,不知不覺,周圍的溫度驟降,她說,“我答應他,隻要他幫我對付你和這個捉魂者,我就會讓素玉,起-死-回-生。”
“嗬——”一聲從心底的笑聲湧上嘴角,終於明白,當一個人悲傷過度的時候,是真的可以笑出來的。
想不到,即使到了這裏,她依然逃不過被人欺騙的命運。
肅穆的樹木,陷入漆黑的花草,錚錚響動,混雜著從天際邊傳來的冰涼,嘲弄,或是,哀傷。
花開半落,是受盡了人間百態,迎風招展,是頑強的抗衡。
女子的眸子,漸漸,掩去了那原有的破碎的信任,如同灌了一潑冷水,瑾睿隻覺得,從頭頂到腳跟,動彈不得。
他,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冷嫣然。
比陌生更陌生的是什麼?仿若接納所有的苦痛,然後將它們化為自己的利器,她看起來較弱,骨子裏卻偏生有一種不服輸的傲氣。
記得她同他說過,前方有什麼就連她都不清楚,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現在倒真的應了這句話,她從來不會退縮,即便,此刻他加載在她心上的創傷很重很重,她亦是咬著牙堅持。
他自詡自己一直有著清醒的頭腦,凡事必能思及利弊,可是,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變得不像他了呢。
那晚,他心中焦急萬分,與瑾滕一同去尋方曉,後來,被梅後叫了過去。
當他得知素玉已死的消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殿中走出來的,隻不過,心中有著強烈的願望,見一見那個女子。
冷嫣然將手折在腦後,慢悠悠地將散落的細發全都紮成一個馬尾,眸子裏是出奇的冷靜,她不再看對麵的男子一眼,說道,“映寒,可願與我並肩而戰。”
嘴上是淡淡的笑容,他拔出了背上的大刀,刀麵上,映著二人的雙頰,“你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嗎?”
女子勾唇,她背負著另一個人的命運又如何?有人想要用她換取另一個人的還生又如何?她的命運,向來都由自己掌控,就像是當初她拚了命,逃離了鬼府一般。
好在,她的身邊,有支持她、喜歡她的人。
寂靜的禦花園,暴風雨前的寧靜。
耳邊,是騰空而起的萬物,是片片黑影,冷嫣然手握銀絲,聲音也同手上的兵器一樣寒冷,“若想取我性命,還要看我同不同意。”
梅後的兩手張成鷹爪形狀,長長的指尖,突然合攏在一起,瞬間,風雲變幻。
蔥蔥大樹,轉眼凋零,一片片葉子成了最堅硬的暗器,紛紛向兩人襲來。
身形扭轉,揮起手中的武器,冷嫣然與映寒配合相當默契,那葉子打在大刀之上,“劈啪”直響。
冷嫣然笑道,“還真是不公平,禍害生靈的厲鬼,竟然也可以有利用世間之物的本事。”
對手雖然強大,可是,許是身旁女子的緣故,這場仗,他格外安心,她總是這樣,明明緊張的時刻,卻總能挑起活躍的氣氛,好像玩樂一般。
“厲鬼,修煉甚久,有這能耐也是平常。”
冷嫣然切了一聲,一個彎腰,躲過迎麵的攻擊,“堂堂的捉魂者,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和一個魂魄站在同一戰線。”
映寒倒是沒了以往的堅持,那大刀看似沉重,在他手上卻猶如玩物,他揮舞著,矯健的身子,流暢的動作,看起來便像是舞了一曲,“以前沒有想過,不過,試過之後,感覺還不賴。”
冷嫣然嘻嘻一樂,扯來映寒,手中的銀絲瞬間放大,旋轉起來,形成一個屏障,將所有的暗器都擋在外麵,女子神情慵懶,與男子一同靠在石上小憩,取笑道,“難道,你就這點能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