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近前,隻見一個人赤身裸體縮在腰深的蘆葦叢中,白花花的大腿根上,吸附著六七個拇指粗大的黑螞蟥,甚至有兩個半截蟲身已鑽進皮膚,鮮血直流。這人不是別人,卻是大石河邊磚窖廠的廠長高滿堂。高滿堂一邊用手慌亂地拍打著身上可怕的蟲子,一邊慌張地左右張望,模樣滑稽可笑。
由於身份特殊,高滿堂又極要麵子,所以他平時從來不和人們一起洗澡,即便洗,他也是選一個無人的水麵,一個人窩在淺水中靜靜地揉搓。上麵已經提過,夏季水草中多滋生螞蟥,人在水中若靜止不動,這些蟲子便會吸咐到人身上,鑽皮入膚,吸食血液。這就是小穀為什麼在水中一刻也停地遊動,也是高滿堂為什麼被瑪璜吸附的原因。
看到這滑稽的一幕,礙於他是廠長,小山想笑又不敢笑出聲來,那笑憋在肚子裏,臉上的表情便扭曲得變了形,誇張得可了笑。高滿堂醜態被人窺見,窘得無地自容,隻恨自已不能像螞蝗一樣,有能縮會鑽的本領。不然可以找個地縫一頭鑽進去,又見小山的極不知趣地圍觀不去,高滿堂窘極而怒,嘴裏衝口大罵:“你這個狗崽子,沒見過螞蝗吸人嗎?”
小山一直壓抑的笑,被他的這句話勾引出來,他哈哈笑完,說:“見是見過,隻是太難得見了!這可是大新聞!”
高滿堂是村長王霸的親家,王霸的大女兒嫁給了高滿堂的大兒子,這兩個人在村子裏,一個掌權,一個有錢,兩家一聯姻,龍蛇勾結,將這個村子罩得死死的,無人敢與之抗衡!小山對這兩家一直沒有好印象!也從不服氣他們!時常自發狂言:吊什麼吊?哼!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你們統統踩在腳下。
高滿堂見小山敢嘲笑他,氣得渾身亂顫,嘴裏像吃了屎,忍不住要吐:“啊呸——啊呸——哎呀……不得了……要吸進去了……”一邊喊,一邊慌亂用手拍打身上的螞蟥。
小山見他狼狽的樣子,覺得他也有點可憐,笑著上前兩步,盯著高滿堂身上的螞蝗感歎:“嘖嘖!這哪裏是螞蝗呀,這分明是吸血鬼嘛!”說完,疾忙伸出手去,啪地一聲,替高滿堂打落身上的最後一條蟲子。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高滿堂自從開辦磚窯廠以來,不是給工人增加勞動量,就是拖欠工人工資,壓榨工人的血汗錢,小山的那句話,像是擊中了高滿堂的要害。高滿堂不但不感激小山替他拍打螞蝗,還白眼一翻說:“臭小子,你罵誰呢,誰是吸血鬼?
小山冷笑說:“誰是吸血鬼就罵誰!”
高滿堂氣得嘴直哆嗦,話說不出,手指著小山說:“行……行啊……張小山,你等著……我就不信我冶不了你!”一邊說,一邊穿上衣服,登上鞋,逃也似地走了,邊走邊回頭恨恨地說:“臭小子,你等著……”
小山冷笑一聲,高聲說:“好,我等著你……”
見高滿堂狼狽而去,小山心裏爽快不已,背負起雙手,悠悠踱著步子,漫無目地的往前走,不知不覺,他又來到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