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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風流與名門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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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退回18年前的歐冠1/4決賽,狹路相逢的巴黎聖日耳曼和巴塞羅那,可謂不折不扣的遊俠與豪門的對決:前者帳下吉諾拉、維阿與拉伊雖以迫近職業生涯中年,卻始終是不為主流聯賽所知的另類隱逸,後者縱使聖誕節前送走了尾大不掉的羅馬裏奧,陣中依然擁有“我們三個打敗其他西甲球隊汗都不用流”(斯托伊奇科夫語)的斯托伊奇科夫、巴克羅與科曼——哪怕巴薩在小組賽被哥德堡收拾的服服帖帖,而“小巴黎”小組6戰全勝雙殺拜仁,端得風頭無兩。與如今“宇宙隊”和大巴黎的境況,結結實實調了個個——紅藍軍團除去金球三人組愈加屌絲化,而他們對手的全隊身價已直衝歐洲前三,滄海桑田之感,足以令建隊不滿43年、上一尊法甲冠軍頭銜還要追溯到19年前的首都人喟歎不已。

巴黎人並非天生富豪,哪怕在整個歐洲經濟衰頹的當下,薩特口中“隻知道偷情和讀報”的時尚之都2012年生活成本全歐僅次於奧斯陸名列第二。早在40多年前那個一座城市隻允許擁有一支頂級聯賽球隊的法甲洪荒年代裏,坐視同城的紅星、競技和巴黎FC三家分晉的聖日耳曼隻有在丙級聯賽羨慕嫉妒恨的份兒,甚至彼時在英甲隻能算三線球員、巴黎隊史首位英格蘭外援詹特倫·德雷克,都坦言自己跨越多弗海峽隻為收入翻倍:“我在巴黎一周隻能拿60英鎊,已經是我在國內效力時薪水的一倍,那時我隻是想著找到更高的工資維持生活”。貝克漢姆之前,這位退休前在家鄉布裏斯托爾一家汽車行隔天上班的裝配工,竟是巴黎隊史英格蘭外援那孤零零的“1”——雖然那個周期性物價上漲的年代,60鎊的購買力,未必比如今大巴黎青年隊毛孩子們的津貼更有購買力。

即便1990年代中期聖日耳曼逐漸打破摩納哥和馬賽的法甲雙頭體製,但吸引名將逗留巴黎的,並非繁華旖旎的時尚生活,而是基於球風和鄉情的認同:1994年在羅馬焦頭爛額的卡尼吉亞,僅憑《法國足球》封麵的吉諾拉照片,就動了加盟巴黎的念頭,雖則“風之子”最終未能成行,但彼時吉諾拉仍是高盧雄雞無緣美利堅世界杯的罪臣,得知己如斯,可謂無憾;身為巴黎聖日耳曼上世紀90年代旗幟的拉易,雖則曾有豐田杯連斬巴薩米蘭的神跡,但1994年身披杏黃10號的他卻成了佩雷拉雙後腰戰術的頭號犧牲品,自此絕緣國家隊的他法甲首季不過區區6球入賬,但慷慨的聖日耳曼卻遊說聯賽委員會將拉易拉進了年度11人;而即便維阿和吉諾拉1995年歐冠功成名就後雙雙另攀高枝,東家也並未在轉會費上有所杯葛——曾被霍德爾感慨“我的手下就缺一個吉諾拉給希勒喂球”的法國人,轉會費不過彼時世界第一身價的後者1/5;而作為其替身引進的亞美尼亞後裔、前國腳之子德約卡夫,合同中區區400萬美元的毀約金,間接成就1996年歐洲杯上大紅大紫的“妖刀”,頭也不回地直奔杜裏尼大街10號而去;一年之後,一模一樣的跳板運動發生在巴西人萊昂納多身上,隻不過後者的目的地變成了米蘭內洛——單看當年巴黎人的旗幟是拉馬、馬可·西蒙尼、瓦爾多等不容於豪門甚至國家隊的邊緣人,便可知彼時一尊法甲冠軍、一座優勝者杯便能安貧樂道的巴黎人自矜的不是金元滾滾,而是自甘隱逸的名士風流。

隻可惜,奔騰的時光碾碎了首都人略顯清高的田園春夢。身為球隊上世紀80年代崛起於法甲旗幟人物的路易斯·費爾南德斯重返發跡之地執教,卻發現走擴張路線的新主席珀佩雷帶來的阿內爾卡與羅納爾迪尼奧是互不買單的單幹戶,過於孤僻的前者和過於沉迷脂粉堆的後者,讓並無豪門底蘊的聖日耳曼一夜間成了火藥桶,而在裏昂強勢壟斷的日子裏,病急亂投醫的巴黎人請來的救兵卻是馬克萊萊、久利、加利亞多等巔峰期不複的老油條,真正管用的仍是保萊塔與盧因杜拉級別的二線明星,戰績雖則每況愈下,花大錢辦小事的積習,卻成了阿爾薩尼入主前,昔日法甲最具小資情調的另類球隊,才情已然退居次席,燒錢才是主旋律。

於是乎如今的巴黎,也就難怪記者問及伊布加盟球隊帶來的獎金連帶所得稅合計5800萬歐元開銷,會否危及球隊財政公平觸發線時,監事會主席納賽爾·阿爾赫萊菲一臉淡定:“我們會遵守這個國家的法律。”要知道雁過拔毛的奧朗德政府剛一宣誓就職,便對年入百萬歐元以上的富人征收75%的個人所得稅,這足以嚇退任何想在法甲掘一桶金的外鄉客,喬·科爾在裏爾效力期間表現上佳,卻仍因稅前年薪分歧甘願回利物浦枯坐板凳;貝克漢姆放棄半年薪水轉捐慈善,與其說是高風亮節,不如說是識相服軟。而馬賽和裏昂更是悉數清退了高薪老將該走青年化路線,惟獨大巴黎對奢侈稅不以為然,任由身價昔日法甲標王帕斯托雷枯坐板凳、身價更在吉魯之上的加梅羅給拉維奇和伊布打下手,當豪門級的燒錢快感取代了當年意氣江湖的灑脫時,所謂的風流,也早已簡單粗暴地與多金劃上了等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