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誕(下)(2 / 2)

外麵的風很大,接連數日的高溫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狂風和冷得透骨的氣溫。我裹進了身子,深怕書被卷走了,頂著風艱難的來到小李家。

他家在一樓,或許大多數懶人都喜歡底層,少走一點算一點。

可是燈卻沒亮。

甚至連大門都沒有關上。我無法確定裏麵是否有人,或者說難道是進了盜賊?我隻好悄聲地推開門走了進去。房間裏有股很悶熱的味道,我忍不住走過去關了窗戶,來過他家幾次,對這裏的格局還是很熟悉的。

房間裏很暗,沒有任何的聲音,看來並沒有賊,有的話,賊估計也跑了,我依稀看見地板上倒著一個人,看身材似乎就是小李,可是又好像那裏不對。

難道被刺傷了?入室偷竊演變成入室搶劫決定權往往在主人。

保安就是擺設,雖然我們交著大筆大筆的物管,卻發現現在號稱銅牆鐵壁的高尚住宅還不如以前大家夥住在一起那樣安全快樂。

或許社會的進步必然造成人們快樂和安全的指數下降。

我擔心小李的安全,順手打開了牆壁的吊燈的開關。

但亮光一閃,房間瞬間一覽無遺,我覺得有點刺眼,可是很快更覺得後悔。

我後悔打開了燈。

地上的是小李,嚴格的說,應該是他的屍體。

因為小李的頭不見了,我隻能從他的衣服來分析是他。可是奇異的事,地麵上一滴血也沒有,仿佛是個塑料人偶被拿去了頭顱一樣。

我小心的走過去,蹲在屍體旁邊。頭部的切口很粗糙,不像是用鋒利的刀具切的。倒像是硬生生撕下來的一樣。

我忽然想起了前不久小李請我吃的烤鴨子,他高興得用手把鴨頭扯了下來,鴨脖的斷口像麥芽糖一樣,連著許多纖維狀的肉絲,扯也扯不幹淨。

現在小李的脖子就是如此。我不禁哀歎了一下,幾個小時前還活生生的朋友居然瞬間倒在地上在也無法動彈了,甚至連頭顱也不知道哪裏去了。我真願意相信這是愚人節的一個謊言,起碼我不會像現在這樣難受。

或許我們都無法知道,到底是我們生活在謊言中,還是我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個謊言。

“食吾肉,汝可為我,飲吾血,汝不可言實”

一句話在我腦後響起。我慌亂間居然把書掉了下來。我看見小李的頭居然就在窗口處。正對著我,嘴角微微向上。

“食吾肉,汝可為我,飲吾血,汝不可言實”

他又重複了一遍,可是我納悶沒有聲帶的人如何開頭說話,而且他的聲音高細而刺耳,如同指甲刮在黑板上一樣。

我幾乎失聲喊道。

“小李,是你麼?”

小李的臉露出痛苦的表情,可是嘴巴卻笑了起來。

“非吾,非吾,吾非小李,吾不是君”他說完這句,人頭便開始在窗台上轉了一圈。

我奇怪的看到他頭顱傷口處沒有任何血跡,而且那些被撕扯開的肉絲開始迅速的蠕動起來。

如同一雙無形的手在捏橡皮泥一般。他的頭顱後麵漸漸形成一個動物的形狀。

最終,事實應證了我的想法,他的腦袋後麵居然多處了個兔子的身體。

小李的腦袋搖晃了兩下,就要往窗台跳下去,我剛想追過去,可是他卻不見了。

在門外,小李一直回頭看著我,但他的身體我去看不見,所以在我看來,感覺到的卻是小李的臉在飛快地遠離著我。耳邊傳來了我聽到的他的最後一句。

“不要再和我說話了。”那是小李的聲音,他發自他自己真實想法的聲音。

當我沮喪的回到小李家,發現他的身體也如同遇火的蠟像,迅速融化消失不見了。地上隻剩下我帶來的那本書。

窗外掛起了大風,把書吹開了,停留在其中的一頁。

訛獸別名誕。人麵兔身,能說人言。喜歡騙人,言多不真。其肉鮮美,但吃了後也無法說真話了。

我把地上的書拾起來,小心的抹去上麵的灰塵,封麵有著幾個大字。

《西南荒經》。

我不知道是否還會遇見小李,或許再次遇見,還是不要和他對話了。我也無法判斷他現在究竟算活著還是死了,因為他將會一直在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