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月半的故事(2 / 3)

我一遍一遍叫著阿光的名字,但不大的房間仿佛死一般沉寂。我小心的攀上樓梯。閣樓很暗,我又呼喊了一遍,沒有人說話。我以為阿光出去了,剛要轉身下樓,忽然看見閣樓黑暗的角落裏似乎有東西在蠕動。

“是阿光麼?怎麼不說話?”我高興的爬過去,前麵說過了,閣樓很矮,我隻能爬著過去。

閣樓有一扇窗子。當我爬過去一點一點地靠近,陽光也一點一點的射進閣樓。最終我看到了,看到了阿光。

我驚訝地張著嘴,才幾天不見他整個人我幾乎完全不認識了。以前那個健壯的阿光似乎死掉了。在我眼前的他非常地瘦弱,黑色的眼圈深深的凹陷進巨大的眼眶,顴骨高聳,整個人瘦地嚇人,他沒有穿上衣,我看見他的肋骨像琴鍵一樣跟跟凸起。

隻有眼眶裏偶爾翻動一下的眼白我才知道他還活著。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啊?”我一邊搖著他碩大的腦袋,一邊哭著問他。他一言不發,呆滯地望著我身後。

“它在叫我名字了,它又在叫我名字了。它要帶我走了。”阿光如同夢囈般從喉嚨裏嘀咕著這幾句。

“它?它是誰啊?阿光你別嚇我,我這就去找人救你。”我放下阿光,剛要下去找人,忽然他死死抓住我的衣角,力氣非常大,幾乎把我拉翻。

“別走!它來了,我看見了,它就在你後麵!”阿光聲嘶力竭地高喊。手指著我身後漆黑的閣樓,非常激動。

我恐懼地轉過頭,發現身後什麼也沒有。我趕緊抱著阿光的頭,看著他的眼睛,希望他能緩過來。

“沒有,阿光別害怕,什麼也沒有啊。”我安慰他,可沒等我說完,我在阿光無神的眼球,不,因該是瞳孔吧,看見了一樣東西!

我以為自己眼睛花了,在靠近一點,果然,他眼睛裏的確有東西,我慢慢地轉過頭,但我什麼也沒看到。可我感覺地到,有東西正從我後麵一點點靠近阿光,就像有一條蠕動的物體從我腳邊慢慢爬上阿光的身體。

阿光痛苦的抽動起來,我按都按不住。我看見了,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幾乎要跳出眼眶了,在黑色的瞳孔裏麵有一個人形的白影,由遠及近,漸漸變大,最後充滿了阿光整個瞳孔。

阿光在我懷裏最後抽動了幾下,死了。死前帶著微笑。我知道他終於解脫了。我雖然抱著他,但感覺懷裏空蕩蕩什麼也沒有。我無法抑製自己的恐懼和悲傷,號號大哭起來。就這樣我抱著他的屍體哭了足足幾個小時,一直到大人們上來,然後我就暈了過去。

當我醒過來我在自家床上,頭很疼,嗓子也很疼。我看著站我床邊的堂叔,掙紮著起來問他阿光究竟怎樣了。堂叔神色暗淡地說死了。

我又暈了過去。然後是昏昏沉沉的睡了好久,期間仿佛看到道士一類的在我床邊做法,好象又有親人在旁邊詢問,好象又看到阿光在向我招手。就這樣三天後我完全蘇醒過來。

堂叔見我醒了,趕緊通知家人,大家都很開心,阿婆更是求神拜佛。我問堂叔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卻避而不答。最後實在被我追問地沒有辦法,才告訴我。

村子裏的人都很在意,在七月半夜晚,千萬不要上山,更不要隨便答應別人叫你的名字。後山曾經是古代戰場,裏麵據說有萬人塚,埋葬著無數不知道名字的陣亡士兵。每逢這個時候,村裏都會請人來做法事安撫他們。

我聽完後感到自責,我知道是我間接害死了阿光,他定是知道這一禁忌的,如果不是和我玩瘋了怎麼會忘記?或是如果不是和我在一起誤以為是我在叫他他又怎麼會答應?我對不起阿光,對不起我這兒時唯一的夥伴和朋友。

病好後我去了阿光的家,他的父母沒有太大的悲傷,反對我的道歉很忙亂,他們擺著手說這不關我的過錯,都是阿光的命,最後阿光的母親還是哭了。

我離開了那個村子,以後很少在回去。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那天為什麼是阿光被喊了名字,而不是我,或許阿光在潛意識下為我答應了?

總之,七月半的夜晚不要隨便答應人家的喊話,尤其是在喊你的名字”

“阿光的故事就這樣結束了?”我把啤酒喝完忽然感到一陣涼意。

“不,恰恰是開始。”很少見他嚴肅的樣子。

“時間可以衝淡一切,或許的確如此,後來我忙著考大學,後來父母也去世了,這些你都知道。但當父親去世我按照規矩回了家鄉一次,把他的骨灰埋葬到祖墳。但沒想到兒時那恐怖的記憶居然如錄象倒帶一樣居然完全重複了一次。”他喝掉最後一口啤酒,繼續說。

“父親的死沒給我太多悲傷,因為如果你的親人是一下離你而去,比如車禍或者其他之類你可能會很難受。但父親一直身體不好,幾乎是給癌症折磨著,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完那痛苦漫長的路。所以他去世我覺得對他到是種解脫。當然,我不是冷血動物,畢竟世界上我最親的人走了。當時的我隻覺得壓抑,非常的壓抑。來到村子後又想起了阿光的死,更加煩躁。我把父親的骨灰埋下去之後的第二天晚上正是七月十五。

當時我拿著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村子裏自釀的酒不停的喝,那種酒很純很好喝,但後勁很大。我邊喝邊無目的地走著,全然不知自己已經走到了村子裏最為禁忌的後山裏了。

扶著牆吐了一陣,感到頭很疼,接著忽然一下非常涼爽的冷風把我吹醒了些。我開始有點知覺了。七月半大家很早就睡了。從後山看村子隻有點點微弱的燈光,像燭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