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琤璵一怔,隨即重複道,“我說,呃,孟姑娘你你該多穿點,手好涼。”
啊呸,他又把這句蠢話重複一遍做什麼!
孟九姬也道:“不是,是上一句。”
見她坦然自若,琤璵覺得自個也不該這麼大驚小怪,索性便認真回想了一下:“嗯,我說孟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裏,倒真是巧了。”
孟九姬聽見這句才停下叩擊茶碗的指尖,端正了坐姿笑道:“一點也不巧,因為我就是跟著你一起來的。”
“……”
“隻是沒想到你那麼慢,竟然比我還晚到這裏,害我自己坐在這裏喝了三碗涼茶。”
……琤璵覺得自個的腦袋真的要擰成漿糊了,眼前這個孟九姬,真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清清冷冷不食人間煙火的孟姑娘嗎?
他怎麼突然喪心病狂地覺得,她現在如此……可愛?!
“孟姑娘,你是不是,”琤璵思來想去,還是忍不住旁敲側擊地問她,“是不是吃壞了什麼東西?比如迷魂湯什麼的……”
孟九姬也覺得自己最近和平日不太一樣了。
大約是和琤璵那廝廝混得久了,於是便也學來了他的三分痞氣二分不正經,從前那些有些陰暗的灰霾樣的情緒壓抑得久了總需要釋放。再瞧著眼前這個對前世一無所知一臉茫然和擔憂地看著自己的骨琤璵,聯想到他方才突如其來的大膽和臉紅,孟九姬隻覺得好笑,索性便不正經到底了,托腮道:“是啊,這麼一想似乎是前些日子釀酒放錯了什麼藥草,那酒嚐起來總有股子怪味,莫不是陰差陽錯,釀出了個旁的東西來?”
琤璵:“……”誰能告訴他,那個平時連理人都要看心情的孟姑娘哪裏去了?!
“孟姑娘,你的意思是,要跟我一起去北齊?”琤璵無奈,索性便轉移了話題。
孟九姬麵前的茶碗已空,索性便將這黑釉茶碗也在白皙的手指間把玩著來回,垂了眼瞼:“嗯。”
“那酒肆不開了?”
“怎麼不開?”九姬抬起眼睛,“在吳興郡開也是開,在鄴城也一樣能開。”
“啊?”琤璵怎麼也沒想到九姬竟然打算要將酒肆也一同搬到鄴城去,急急道,“可是你曾經說,酒肆已在長安巷開了許多年……若是覺得在吳興郡呆膩味了便與我前往北齊散散心也好,反正最終還是要回去的,店就不要搬了。”
孟姑娘大約是覺得和自己是摯友,所以才想著遷店子的罷。琤璵心中感動。
九姬聽得他末尾的一句話,把玩著茶碗的手卻頓了一下。
“此去北齊,你可能不會再回吳興郡了。”
宣帝聽了高孝瓘的請求卻陷入了沉思。
音柔貌美的高孝瓘,縱然武藝卓爾不群,為人也心思敏銳,隻是他若從軍,真的能壓製住虎狼一樣的敵軍嗎?
隻怕連自己的手下都難以信服罷!
然而他的話已經放了出去,若是不允了孝瓘從軍的請求,便是失言了。
君無戲言!
一旁婁太後看出了宣帝的猶疑,卻笑道:“陛下這還須得猶豫?我看孝瓘這孩子一心為國,武藝又好,實在是根好苗子。隻是玉不琢,不成器,不如便讓他去軍營裏曆練幾年,我相信,他定然能長成個獨當一麵的男子漢的。”
沒想到太後也幫自個說好話,高孝瓘一愣,隨即麵帶感激地看了婁太後一眼。
見母後都這樣讚同了,宣帝索性也不再猶豫,又想著方才那一場比試的確甚是精彩,堅脆的桃枝竟然也能舞出劍的柔韌,伴著不時飄落的嬌豔花瓣,倒真是叫人大開眼界。略一沉吟,宣帝便笑道:“好,那朕便允了!隻是這軍營曆練可是個實打實的苦差事,你到時候可別受不住,哭著喊著要回來!”
高孝瓘忙單膝跪地:“臣弟絕不會退縮!”
“哈哈,好!”宣帝大笑,“我高家的兒郎們,果然個個都是好樣的!”
眾人皆交口稱讚,一片熱鬧中,高孝瓘抿了唇,忍不住向琉璃看去。
瀲灩的桃花眼對上一雙狹長明亮的眸子,二人俱是會心一笑。
隻是誰也未曾發覺,隱匿在暗處的骨七眉頭皺得卻更緊了,混濁的眼中布滿了深深的憂慮。
“我怎麼會不回來?”琤璵一愣,隨即反駁道,“我不過是去和師妹見一麵,最多一月便能返回,怎能留師父獨自支撐一整個家族的重擔?”
孟九姬聞言卻有些嘲諷地一笑:“一整個家族?你的家族,如今不過隻剩下寥寥數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