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不能罷……”高孝瑜素來是個溫厚性子,倒沒想那麼多,不過孝瑾思慮一向是周全的,他的話也有道理。故而他猶豫了一番後還是攬了孝瑾的肩膀,“看來你想要從軍這事倒要好好合計了,走,去我那裏,好好商量商量。”
他二人的身影在長廊中逐漸行遠,卻有個纖巧的黑衣身影靈活地跟了上去,悄無聲息,卻盡職盡責。
正是琉璃。
骨家後山一片初春冷寂,燕過無聲,骨十一眼眸中的戒備凝重。
琉璃是極少被人所知的,即便以往她常與琤璵偷溜出去玩,但四年前的考核一過,便隻被自己拘在屋裏沒日沒夜修習了,哪裏有別人曉得她的存在?
難道說是琤璵這臭小子被美色迷昏了頭,將自家的事情說了個底兒掉?
想到這兒,骨十一不由得斜睨了同樣一臉驚訝的琤璵一眼,卻收到琤璵的眼神回敬:不是我說的!
那這姑娘難道真的是江湖中對骨家虎視眈眈的一批勢力中的一個?
見骨十一與琤璵大眼瞪小眼,九姬抿了抿纖薄的紅唇,才道:“令徒不在府上,對吧?”
“孟姑娘,你……”
九姬卻不理琤璵的疑句,接著與骨十一道:“我之所以曉得這些,並不是琤璵所言,也不是我費盡心思打探來的。”
風聲悠遊,唯有九姬清冷的聲線作響。
“去歲初冬時,我曾救了個負傷闖入我後院的男子。”在骨十一與琤璵的注視下,九姬娓娓道來。
還是琤璵第一次來酒姬之前一些時候的事情了。一大早見到後院花樹叢中倒著個鮮血淋漓的黑衣男子可不是什麼愉悅的感受。雖說救不救不過一念之間,她頂著個孟婆的名頭,跟閻王爺搶人不是什麼明智之舉,然而恰巧那日趕上她心情不錯,便順手救了。
誰知卻從他換下的衣服中撿著個染血的紙條兒,內容雖不過寥寥,卻是與琤璵所在的骨家切身相關,落款一個“七”字,教九姬留了個心眼。
旁敲側擊的詢問之下,被救的男子除了感激之言倒沒說什麼別的,隻提了自己是被仇家追殺受傷,無奈之下才不得不進了僻靜的長安巷,想著在九姬家後院躲一躲,沒成想一倒下來便失了力氣,竟昏迷過去了。
這話含糊其辭,九姬不置可否,她晚間確實不在酒姬,否則後院一進來人,她必然能第一時間發現的。
隻是介意他身上紙條的內容,畢竟是與琤璵有關,描述的正是骨家之生存現狀,還含糊提到了骨家那所謂的契約還是遺訓。
難道這男子竟在監視骨家?
雖說九姬素來不愛管閑事,但是琤璵的安危她卻是要管的。送走了那黑衣男子,九姬卻對這人的行動留了心。
卻曉得了他竟然是與北齊鄴城那邊,當今宣帝身邊的暗衛有關聯的。
正所謂拔出蘿卜帶出泥,九姬畢竟非常人,自然是能探查到些什麼的。這宣帝身邊的暗衛,竟然也是骨家人,骨七。
這倒還不算什麼,隻是這骨七竟然悄然在手下建立起了組織,不僅違背了骨家人離開家族後便將名字抹去的規矩,在組織中依然以骨七之名下令,且還有了子嗣。
儼然在吳興郡飄搖零落的骨姓之外,又成立了另外一個新的骨家。
九姬救下的那男子,便是他的兒子,骨玉。那夜骨七與琉璃談話時,前來挑戰的便是他。
骨七教子嚴格,派他來探察骨家的秘辛,以求弄清楚所謂的契約究竟從何而來,是否有破解之法。且規定了每月隻許來向自己挑戰一次,直到武學精於自己為止。
至於那日是誰將骨玉打傷的……
九姬青綾下的雙眸便看向了聽自己挑挑揀揀敘述完後便麵如石雕一動不動的骨十一。
琤璵聽後實在有些蒙圈了,骨七是誰,骨玉又是誰?
骨家不是隻剩下師父和他們師兄妹了,怎麼會在北齊鄴城還有一個骨家?
骨十一卻是曉得骨七要做什麼的,心中的震驚簡直不可用言語來形容。
成立骨姓組織也好,違背祖訓私自生子也罷,究其根本,他這是懷抱了一顆複興骨家的心啊……
隻是為何這些事情眼前這姑娘不早不晚,偏撿著這件事過去了數月之後才選擇這樣的方式前來告訴自己?
琤璵三天兩頭往酒姬跑,她卻能沉住氣不說,其心安可知?
更何況她還能挖出骨七的身份……
想到這兒,骨十一便冷冷問道:“姑娘此時來我這裏說了這些個莫名其妙的話,倒不知是何方高人了?”
誰料這話卻換來九姬一聲冷笑。
“當家人看問題竟不能抓住重點,無怪乎骨家如今傾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