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姑娘昨夜遭了心懷不軌之人的襲擊?”曹丕眯起雙眼,眸光捉摸不定。
“是,現在整個曹府差不多傳遍了,說……”單膝跪在曹丕麵前的探子遲疑了一瞬,隨即在他不容隱瞞的灼灼目光下,還是斟酌著說了出來,“說,莞姑娘被汙了清白……”
曹丕的手緊緊攥成了拳。
汙了清白……
“還有呢?”他聽到自己聲音依舊冷靜,卻壓抑著驚濤怒火。
“那個對莞姑娘行了不軌之事的男子,被拚死抵抗的莞姑娘用利器刺成了重傷,現場血跡斑斑,那人已被拿下。”
“……還有嗎?”
“襲擊莞姑娘的地方距三公子居所甚近,不知為何那些看守的侍衛卻沒有聽見動靜。”
“……知道了,你先下去罷。”
揮退了探子,曹丕捏一捏眉心,覺得甚是頭痛。
是誰對莞兒下此狠手?
簡直比奪人性命還要陰狠。
不管莞兒是否真的被玷汙,攸攸之口如何堵住?方才探子報給自己的,隻怕算是最含蓄的說法了。
在曹植要議親的當頭,他鬧著要娶的莞兒被玷汙,看守的侍衛亦裝聾作啞……
如此微妙的關係,難道是……
曹丕突然睜大了眼,滿臉不可置信。
“不錯,是我派人做的。”卞夫人冷冷道,“怎麼,子桓,你是來向母親問罪的?”
“孩兒不敢,”曹丕麵上恭敬答道,“隻是母親棋走這一著,所為何意?”
“你那般聰慧,難道還猜不出來?”卞夫人盯著曹丕的雙眼,仿佛試圖從中探究出個所以然來,“子桓,你實話告訴母親,你是不是也對那個曹莞有意?!”
“……”曹丕難得地微怔,隨即一笑道,“怎會?”
“那你為何將如此珍愛的七星匕都給了她?”卞夫人從袖中拿出那一把匕首在手間把玩著,已經清理幹淨血跡的匕首泛著凜冽寒光,一如她此時的眼神,涼薄鋒利,“母親以往是不是都白教誨你了!”
曹丕垂下眼瞼。
“如不是你這把匕首,怎會讓她輕易逃脫。”卞夫人歎一聲,又道,“不過,我想要的結果倒也一樣達到了。”
“……”曹丕此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了。
“你父親子嗣眾多,想要繼承大業,你必得心無旁騖,那些個兒女情長,且先放到一邊罷。”卞夫人語重心長道,“母親苦心,你不要辜負才是。”
曹植仍在禁足中,莞兒便被人送回了留莞閣。
她擁著被子,隻覺得心如死灰一般淒罔。
方才被送回來時,一夢閣前的痕跡已被清理幹淨,那個襲擊她的男子也不知被拖到哪裏去了,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除了那些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好奇。憐憫。鄙夷。不屑。幸災樂禍。
莞兒將自己深深埋在被子裏,再也不想出來,再也不想見人。
宛如一隻受傷的蝸牛。
曹植卻猶如困獸般焦躁。
遭受此番劫難,莞兒必然是痛苦不堪的。
可他卻還被困在這一方天地裏,甚至外麵看守的人更多了些。
他不信那人夜裏襲擊莞兒是出自偶然。必然是有人指使的。
難道又是二哥?!
他腦海中浮現二哥往日與自己對視時那挑釁又陰沉的眼神,那勾起嘲諷的嘴角。
他強娶了甄姐姐,他插足自己與莞兒之間。
他在父親母親麵前不著痕跡地挑撥離間。
如今他又來殘害莞兒麼!
二哥!二哥!
曹丕!
他為何這般盯著自己不放,甚至屢次傷害自己身邊人!
曹植隻覺心中一團炙火迎風燃起,燒得他雙眼泛紅,仿佛癲狂了一般,一把抽過牆上的長劍,將小幾上的漆瓶斬作兩半。
從此以後,他曹植,與曹丕勢不兩立!
破裂的漆瓶清脆落地,碎片四散迸濺。曹植卻渾然不覺,倒是嚇到了已至門口的甄宓。
“阿植,你這是怎的了?好好的花瓶,斬碎了它作甚?”甄宓在門口躊躇著,下意識地護住腹間,有些畏懼地盯著他手中的劍。
待看清來人,曹植雙眼的潮紅稍退,收劍入鞘:“嫂嫂怎的來了?”
聽到曹植喚自己嫂嫂,甄宓眸子一黯,隨即小心翼翼跨過滿屋的碎片進門,笑道:“倒是沒什麼事,隻是自南征歸來還沒有再見過你,過來瞧瞧你是否安好罷了。”
曹植卻憶起上次在臥蓮台二人的不愉快,以為她又是奉了曹丕之意來試探自己的,不由得一聲嗤笑:“曹植好不好,嫂嫂難道還不清楚,倒要勞累著再跑這一遭。”
甄宓聽得他話語中的嘲諷,麵色不由得尷尬。一旁侍候的霽月聞言,忍不住反駁道:“夫人惦記著公子,不惜拖著孕中不適的身子親自來探望,公子這話卻說得叫人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