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父親!”曹植深揖至地,以眼神示意莞兒同樣拜謝。
莞兒卻沒動,罔顧曹植急切的眼神,鬥著膽子道:“司空大人,莞兒方才的話並非妄言,還請您慎思!”
“莞兒!”曹植失聲喊出口,神色是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急切。
莞兒垂下眼瞼,這才隨著曹植跪拜伏地。
她不是沒有看到曹植的眼神,也並非體會不到曹植的良苦用心。
曹植將事情皆攬在自己身上,這樣一來莞兒便隻是個莽撞大膽、不識禮數的少女,而非心機深沉百轉的可疑之人。
然而好巧不巧,莞兒從來便是不會撒謊的,更不會圓謊。讓她知曉了前因後果卻忍著不說,比死了還難受。
所以隻能違逆曹植一次了。
何況,這帳中眾人,尤其是曹公,哪一個不是城府深不可測,心思瞬息千萬轉之人?莞兒年紀雖幼,卻自小跟著師父飽嚐顛沛流離之苦,看慣了各人眼色、世態炎涼。故而對於曹公細微的眼神變化,自然讀得更為透徹。曹植那番說辭,破綻百出,定然會讓曹公一眼識破,從而更增疑慮。
說不定還會引得曹公連自己兒子也猜忌上。
師父曾說過,對於心思深沉之人,幹脆還是不要耍什麼花招,這樣反而能讓其覺得你極為真誠,可以信任。所以,她還是老老實實做自己比較好。
莞兒深深伏在地上不肯起來。
這半日裏,不大的帳內峰回路轉,起伏波瀾,讓帳中幾人的心緒都宛如溺水般浮浮沉沉,其滋味不可言喻。
曹公再次細細打量一番神色焦急的兒子與伏地的少女,心思幾番宛轉後,終是一撫掌,開口道:“吾會考慮。”複又背過身,負手而立:“忙了一夜,諸位都累了,這便散了吧。植兒,你帶她回去,這幾日好好養傷,少外出走動。”
“是!孩兒退下了。”曹植應聲,卻不看莞兒,徑直出了帥帳。
莞兒再次伏下身子跪拜後,亦悄聲退下。
“叔龍,此事你如何看?”待莞兒嬌小身影消失在簾後,曹公才悠悠開口。
“回主公,下臣以為此番分析雖樸拙大膽,卻也不無道理,隻是不像是三公子所思,而是這莞兒姑娘自己所發覺的。若真是這樣,那這姑娘的來曆,怕得好好排查一番。”
“吾還是第一次遇到這般膽大又心細的女子。”曹公眯眼道,“求才不問出處,若真能忠心輔佐植兒,倒也可堪一用。隻不過……”
何夔會意:“主公是擔心這姑娘的相貌?”
曹公歎息道:“不錯。這般容顏,隻怕植兒會……唉。”
默了一會兒,曹公道:“你去吧,把郭嘉喚來。看來,吾真得好好思量一番管承之事了。”
“是!那俘虜呢?如何處置?”
“先關押著,以後再做打算。”
帳中人皆退散幹淨,曹公依舊負手默默佇立在矮桌前,閉上雙眼,隻道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