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Z先生還住在矯情小姐心裏的那座房子裏。
看到Z先生和別人一起上下學,矯情小姐會黯然失落;在高三飯堂裏,Z先生一個人吃飯,矯情小姐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坐Z先生對麵侃大山,她隻會挑遠到抬頭剛好能看到他的位置,不讓他發現;每次月考矯情小姐比誰都關心Z先生的成績排名浮動,他考好了比她自己考好了還要高興。
麵癱君Z先生卻從沒有主動找過矯情小姐。
我經常調侃他倆,矯情小姐知道後每次都一臉認真地說從這一秒開始不再喜歡Z先生,但一覺醒來第一句就是Z先生。所以當她再想信誓旦旦地說“我不再喜歡Z先生,真的”的時候,我都會一臉認真地說:“對啊,的確很真,天真的真。”
每當有人說起他倆的時候,矯情小姐總會大言不慚地承認自己喜歡Z先生,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那點兒小心思毫無保留地暴露出來。但卻沒有勇氣親口和Z先生說過那四個字。
我有銳兵精甲三千,卻不敢輕叩你的城門。
昨天我邀請矯情小姐和幾個同學來家裏玩,吃完飯後擠在同一張椅子上看了一部微電影。電影裏插播了一首孫燕姿的歌,我正看得捧腹大笑,卻感受到椅子一抖一抖的。扭過頭,發現坐一旁的矯情小姐濕了眼眶。
暖洋洋的下午,空氣變得濕漉漉。
矯情小姐低著頭問我,你說Z先生對我到底有沒有感覺。我猶豫了一會兒說,我和他認識了很久,給我感覺這人一直冷冷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通俗點兒說就是麵癱似的,所以我也捉摸不透。
矯情小姐倏地一下站了起來,拎著書包說,我不太舒服先回家了。
晚上八點左右,微信提示矯情小姐發來語音,她在裏麵說了一段話。我聽不清楚,於是把語音轉換成文字:
下午電影裏放的歌你有沒有認真聽?
“是誰給感覺起了名字/讓我們自以為有共識/這會不會是場天大的誤會/別讓我看清我們之間/越靠近越容易發覺/這一切都不過是錯覺。”
或者像歌詞說的那樣,這一切都不過是錯覺。剛剛我把我們之間從高一到高三發生的事都回憶了一遍,才發現那麼多我以為念念不忘的事情都記不真切了。我的記憶力真的很差,對不對?
從頭到尾似乎隻有我一個在傻。我做什麼,怎麼做,說什麼,怎麼說,想什麼,怎麼想……全都被他的一舉一動牽著鼻子走。我真的好累,好累。
所以我決定放手了,或者說不再那麼傻乎乎了。
十五六歲的年紀,要學會把喜歡說出來;十八九歲的年紀,或者該學會把喜歡埋在心裏吧。
它不應該破土而出,或者可能外麵根本就沒有太陽在等待。
我想了很久,發了幾個字過去:
乖,摸摸頭。
她此刻應該又哭得像個傻帽,像上次她月考英語考差了一樣躲廁所裏哭半天。
但眼淚擦幹就好。
圍姐在微博裏說:“最可怕的不是講真心話,而是每一次你的真心話都變成一場大冒險。”那麼從矯情小姐第一次向別人說起這份喜歡開始就是一場冒險吧。這場冒險真的太長了,從高一軍訓一直跨到了高三。
其實冒險再長都沒關係,我想矯情小姐最怕的是這場冒險裏從頭到尾隻有她自己。
往左邊挪一挪,矯情小姐心裏的那把傘也為Z先生挪一挪。
最後在青春的這場大雨裏卻把自己淋得像隻落湯雞。
會感冒,甚至會發燒。
但總會好起來。
我想矯情小姐會永遠記得和Z先生的第一次擁抱,第一次合照,第一次騎單車,第一次回家,第一次吃的德芙巧克力的味道,還有很多很多個第一次……
雖然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
Z先生給矯情小姐的那首詩晦澀難懂,我隻記得最後兩句:
憐卿一片相思意,猶恐流年拆鴛鴦。
忘了哪部電影裏說過:凡是我加上“我實話跟你講哦”的話都是假的。
我實話跟你講哦,我不喜歡你。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