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1 / 1)

邊塞的氣候一直不好,每至夏日便風大卷塵,路邊行人莫不是眯著眼看著路子,生怕被迷住了眼。雖是天氣惡劣,可百姓也耐不住這無趣乏味的日子,三五成群的相約去了茶館聽書。這茶館坐落在城鎮中央地段,許多商戶都喜歡去這兒歇歇腳、去去乏,等有了精神再啟程。然而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了個說書人,劍眉星目、豐神如玉,一襲白衣無塵,站在台前挺拔的身姿像是沙漠中的胡楊一般剛勁有力,蘊含著無比強大的生命力,讓人不禁眼前一亮。他靠著那副過人的口才,愣是將這冷冷清清的墨書館說的那是賓客盈門,座無虛席。

這麼多年下來,說書人成了當地家喻戶曉的“鐵嘴先生”,也編撰了許許多多京都的妙事,熟悉些的百姓都知道這先生異常尊崇著蘇承將軍,每每講到將軍時才會失態,麵上呈著鮮有的激動,拿著驚堂木如數家珍般地講著蘇將軍的種種事跡。前期惹得座下不少人笑說:“白先生,您要不追隨蘇將軍入伍吧!”每逢此時,這說書人就停了下來,像似無法接話一般,明亮的雙眸瞬間黯淡了下來,嘴中敷衍的說著:“我自然是想的。”漸漸地,大家也就不再哄鬧,如若不是有故事,擁有這般風采的大好男兒,怎會想著來邊境。

“話說,當年大越國生死存亡之際能夠起死回生,全靠鎮國將軍蘇承死守了清口關,那日那地的天氣也如今日之惡劣..”

世人都道蘇將軍大義,不顧自身的安危,援軍的延時,隻帶著親兵殺入敵營,血戰中砍下那敵軍統帥的首級喝令敵軍退兵三十裏後回營。這故事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所有人都凝神會聽,僅有一人,閉著雙眼恬意的坐在椅子上,聽見一些內容後不時的彎了嘴角,溢了笑容,他眉目清俊,宛如一塊無瑕的美玉熔鑄而成的玉人,沈腰潘鬢,一身質樸的青袍倒是襯得他傲骨錚錚。

不消片刻,樓下便匆匆來了個隨侍。

“將軍,該啟程了。”

那人睜開雙目,恰與那白先生四眼相視,卻驚得他掉了驚堂木,惹了一陣哄笑。那雙難以忘懷的眼睛還是那麼容易攝去他人的心魄,沉寂如湖,洶湧如海,僅是一眼就讓人感受到無盡的悲傷和哀痛。是了,他的故事也是他的人生,那麼支離破碎,怎能歡喜的起來。那人起身,說書人拱手,道:“蘇將軍,別來無恙。”

蘇承聽見自己輕笑著說道:“好久不見。”

蘇承自小與明煜相交,從官之後常年在外征戰,為國盡忠。可再回京時,物是人非,明煜走前十裏送別,也是蘇承見他的最後一眼。從此,高山流水,再也未見,直至今日。慶幸之餘,在邊角尋了座靜下心來聽他說書,算得上是偷得浮生半日閑。細想之中,當年的他,本就是朗朗乾坤道,口中不留人。而今卻褪去年少的輕狂,多得的那份穩重精幹,不禁欣慰異常。

明煜伸手請了蘇承上了雅間,習慣地相對席坐,像是少年時期玩樂累了在名會樓休憩一般。

“蘇哥,好久未見,有曾想念?”能見得明煜鮮活的坐在眼前與自己談笑,蘇承便彎了嘴角“今日你我感同身受,何需見外?可惜了我不能多呆,戰事吃緊,本不該停留歇息,可我還是進來了,這命中,注定還是要和你重逢。”相視一笑後頓了頓,略過明煜眼中的擔憂,低沉的說道:“那人也允了我的請願。”

“他能放你走?哈哈哈。”聲音乍起,卻含哀傷“蘇哥,你會去殉情,你是去死的,對嗎?”還是那溫暾的表情,真摯的眼神望著自己,舉杯請酒,像似做了千百回般的熟稔。這話能猜到能說出來的,在塵世中消磨地也不過隻剩下了那一二人。來不及感傷,明煜就被額前傳來的疼痛破了功,看著他自然地收回那作案的手指,想到少年時的約定,心中一凜。

“阿煜,我有沒有說過,這個表情真的很適合你?”

“今日一見,得知你安好,是我這次出征以來遇見的第一件幸事。隻是不知以後是否還能再見,你我三歲相識,二五方散,視為至親。當年之事,我未及時趕回,自責多年。可過了了無生趣的大半輩子還能有這麼一件令人快慰事情讓我知道,上天還真是給了我天大的麵子。現在沒有什麼事情比你還活著重要。”

年少的蘇哥總是喜歡一驚一乍著講話,現在卻用老成穩重的口氣與自己說沒有什麼事情比你還活著重要,期間變化的過程並不知道,可其中的那份辛酸卻是了解。一直以為我們會無憂到老,受祖上庇佑,做不了大官,至少混個小官也是不錯的。哪知世事難料,一夕突變,在信念崩塌的懸崖處,隻有蘇哥一直在身邊。

蘇承望著眼眶突紅的中年人,粲然一笑,起身辭別,明煜恍然間像是看見了他曾經年少狂傲的身影一般,鼻尖更是酸澀,突然間起身,屈身單膝跪於座前,俯身拜別:“弟明煜恭送兄蘇承,望兄出征,順安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