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傅鬱的朋友,從頭至尾都不戴有色眼鏡看她,不僅全都尊重她、接納她,而且還真心誠意地,也把她當做朋友對待。
這讓她感到,他們的感情,是被祝福著、支持著的。
“阿鬱,”在安靜的車廂內,她發現,自己突然想要告訴他這句話,“謝謝你。”
謝謝你帶給我的,這充滿溫暖和力量的,所有的一切。
“寶貝,”傅鬱心領神會,也笑著側頭看她,“你是真的想要感謝我?”
“嗯,”她乖乖應了一聲,才發現他的笑容裏似乎頗有些深意。
“那麼,在我們回上海之前,”月色下,他的眼底波光流轉,“你陪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傅鬱的行動力和執行力著實令人歎為觀止,在家休息了一天,他便再次毫不留情地撇下搗蛋三人組,帶著他家小白兔離開了倫敦的家。
在從倫敦車站登上火車之後,翁雨才想起來要問他,他們這次去的地方是在哪裏。
“Land’send.”他抬手給她倒了一杯咖啡,讓她握著杯子、溫暖手心,“也就是,天涯海角。”
“……咦?”
她以前隻聽說過,中國的天涯海角,是在海南省三亞市的一處著名海濱風景旅遊區,相傳一對情侶隻要一起走到天涯海角就可一生一世擁有對方。
那麼英國的天涯海角,也會是這樣的嗎?
“等你看到的時候,就會知道是什麼樣的了。”他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用毯子蓋住她的膝蓋,“我也是第一次去。”
“不過,聽說是在陸地的盡頭,應該會很美。”他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你睡一會,我們在路上可能會花費一些時間。”
翁雨這兩天,也早已經熟悉和他的親近,此刻靠著他的肩膀,心裏期盼著天涯海角的美景,隨著火車轟隆隆的聲音,不知不覺間,就安心地睡著了。
一路輾轉到達位於英國鐵路最南端的Penzance火車站,他又帶著她,到公交車站坐1路Bus。
坐著公共汽車穿行過一個個牧場之間,他們下車後,再依照地圖的指示步行了一會,才終於望見了海邊的峭壁。
“我找到了!”
翁雨這時快速小跑到了峭壁邊的一個角落裏,指著一塊白色木牌,朝傅鬱招手,“這裏標著蘭茲角,肯定就是英國的土地盡頭了。”
“你過來一些,”他看著她興高采烈的眉眼,連忙走過去,將她的帽子拉拉好,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長發,將她攏在懷裏,“風大,靠著我。”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她靠在他的懷裏,手裏拿著相機,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霧蒙蒙的……都拍不清楚……”
剛剛在公車上時,她在網上看到其他遊客來這裏拍攝的照片,天氣好時,整片海岸和天際相連,別提有多麼好看了。
不過,即使今天天公不作美,他們所站的三麵白色陡崖屹立在蔚藍的海中,放眼看去,風急浪湧、驚濤拍岸,倒是絲毫不減壯觀之色。
“剛剛一路走過來時,你有沒有看到船錨?”他這時在她耳邊問。
翁雨看景色看得入神,想了一會,才道,“嗯,看到了,有好幾個。”
“中國人提到天涯海角,想到的是旅行者能到達的最遠的終點。而對英國人來講,天涯海角卻是船隻遠航的出發點。”他這麼和她說著,低笑,“站在這裏,是不是有一種想要遠航的豪情?”
“嗯。”她用力點了點頭,任憑海風拂麵,由衷感歎,“我好喜歡這裏。”
200英尺的花崗岩懸崖,延伸至大西洋,光是看著,便會屈服於這樣的壯闊之下。
他帶她來的每一個地方,果然都有能讓她深深印進腦海裏的魅力。
“小雨,”他突然壓低了聲音,“謝謝你。”
翁雨一怔,他為什麼突然要感謝她?
“我剛來英國的時候,就有英國人和我提起過Land’send,並問我,你想和誰一起走到陸地的盡頭?”傅鬱兩手環著她,看著翻湧的海麵,“而那時候的我,卻無法給出答案。”
“我人生中的前二十七年,雖然有家人、朋友、同事、學生,更有我所喜歡的學術,可有時候,我還是會覺得我是一個孤獨的人。”
他一向理智,對這個世界所投入的情感,也始終分分克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