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而複反,這種事情如果放到其他的時間,或許會得個“言而無信”的評語。然而,祖大壽的這次行動,卻顯得十分慘烈,因為,他重歸錦州守城的時候,祖氏滿門幾乎全在女真人的手裏。皇太極得知他重新歸附了明廷之後,大怒,盡起大軍攻伐錦州。然而,祖大壽一回錦州便帶領城中將士做好了準備。錦州城池建成多年,堅固無比,也比半成品的大淩城要強的多,而已經經曆了三個多月圍城戰的後金軍隊,銳氣已失,最終,皇太極第二次在卻步於錦州城下,懊惱而還。
後金眾多貴胄對祖大壽的這種舉動自然也是無比的憤慨,紛紛要求皇太極將祖氏一門盡皆殺死,以雪此恨。然而,皇太極在這個時候卻顯示出了其身為一代帝王的胸襟。他趁著錦州被圍,祖大壽倉忙之間無暇他顧的機會,先派人搜捕居住在永平三十裏村的祖氏族人,將其軟禁起來,但待遇卻相當優厚。回到沈陽之後,又開始起用祖大壽的舊部擔任漢人“承政”(皇太極改革後金官製之後的官名,相當於尚書),祖大壽的兒子祖澤洪、祖澤潤、養子祖可法等等,還有許多在大淩河城投降之後,未隨祖大壽逃到錦州的明臣、明將,也都分別受到了啟用。
不過,就在皇太極希望自己的這一舉動能夠稍稍讓祖大壽心懷愧疚,並且感動一些意誌並不堅定的明軍將領的時候,來自遼東後方的消息終於讓他掩藏在心底的憤怒不可抑止地暴發了出來。
……
“茂山鐵礦被毀,殘餘守軍被活埋於礦井之中,滿浦、輯安兩地守軍五百餘人盡數被殺、建州左衛幾、幾被夷平……”
多爾袞宣讀的聲音越來越小,攥著戰報的手更已經是青筋畢露,而端座在大殿寶座上的皇太極更是臉色鐵青。
“好,很好!自我大金立國以來,屢經大戰,還沒有一次損失過如此之多的人馬。烏藍泰,你說,你該怎麼死?”代善坐在皇太極左側的椅子上,滿臉通紅,眯眼盯著那跪在台階前的女真將領,咬牙問道。
“奴才自知死罪,隻,隻是懇請大汗念在奴才過去的功勞份兒上,饒過奴才的妻兒。”被指到名姓的烏藍泰頭趴得更低了,隻敢小聲地答道。
“饒過你的妻兒?那建州左衛的那些族人的性命向誰要?茂山、滿浦、輯安那些駐守的八旗子弟的性命又向誰要?兩千條人命啊!我女真一族總共才多少人?!”烏藍泰的話剛說完,排在多爾袞稍後的濟爾哈朗就突然跳出來,對著他的後背就是狠狠一腳,“八旗兵丁,總共不過才兩百多牛錄,兩千多人就是七個牛錄,饒過你的妻兒?這七個牛錄的人又怎麼算?”
“……”八旗貴胄差不多都是武將,濟爾哈朗這一腳又幾乎是使上了全身的力量,烏藍泰承受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噴得滿地都是。可是,盡管如此,烏藍泰卻隻是把頭再次趴到地上,卻不敢有任何的反擊。
“濟爾哈朗,你退下!”看著自己堂弟的舉動,皇太極突然揮了揮手,沉聲說道。可是,濟爾哈朗聽到他的話後,卻並沒有順從地退下去,而是收住腳,突然向他跪了下來:
“大汗,請您治奴才的罪!”
“這幹你何事?”皇太極皺眉問道。
“奴才身為鑲藍旗旗主,卻不能管好旗下的奴才,結果,結果……致使族人罹難!雖然這是因為烏藍泰玩忽職地所致辭,然奴才也難辭其疚。懇請大汗將奴才治罪,以慰那兩千人在天之靈!”濟爾哈朗大聲說完,又“咚咚”地磕起頭來。
“濟爾哈朗,你不要裝出這副樣子收買人心。烏藍泰守衛平壤,是阿敏當初的安排。你才接手鑲藍旗多久?他犯的罪過,不幹你的事!”坐在皇太極右側的莽古爾泰突然冷哼說道。
“莽古爾泰——”濟爾哈朗猛得抬起頭來,憤怒地瞪向了莽古爾泰。額頭剛剛磕出來的斑斑血跡,更襯托了他心中的怒火。
“哼!”不屑的看了一眼濟爾哈朗,莽古爾泰轉過了頭去,理也不理。
“多爾袞,你以為此事該當如何處理?”皇太極撇了一眼莽古爾泰,又跟代善交換了一下眼神,鐵青的臉色稍稍平複了下來,卻突然又向侍立在旁的多爾袞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