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斌,”靳雨青驟然打斷他,似不放心般牢牢盯著他的眼睛,“你跟我保證,楚亦揚一定會沒事,他會活下去的!”
“……”柯斌一瞬間有些哽咽,用力頓著腦袋,“好,我向你保證。”
靳雨青這才終於安下心來,將身上目標明顯的白大衣換成柯斌的外套,把風衣領子高高立起,遮住了自己小半張臉。柯斌注視著他從樓道裏拖進一具屍體,並給它套上了那件白衣。
當柯斌意識到他想來一出偷梁換柱的時候,靳雨青擦亮幾根火柴,點燃了屍體的頭發:“你就說我企圖挾持並襲擊楚亦揚,被他當場殺死,這具屍體就是證據。沒人會想對一具喪屍的屍體進行DNA化驗,你們別自亂陣腳,應該能糊弄過去。”
“三兒。”柯斌喚道。
靳雨青:“你說。”
“說到底你仍然是喪屍,如果下次再見……”
靳雨青道:“下次再見,各憑本事。”
柯斌沉默。
火焰明明滅滅地映著眾人的臉龐,不出多時,這裏的火光就會吸引來那些異變者們。靳雨青誠懇地道了句“拜托你了”便要轉身離去。
但腳踝處突然多出來的力道讓靳雨青寸步難行,他用力掙紮幾番,攥著自己踝骨的手指就似合攏的鉗子一般,怎麼也掙不脫。他低下頭,看到楚亦揚近乎匍匐在地麵上,用那張已經被毒素熏染得視線朦朧的眼睛,深深地凝望著自己。
柯斌立即雙手並用地去掰楚亦揚的指關節。
就像是泥潭中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楚亦揚任憑兩人如何費力,都不願鬆開一絲一毫。
“楚老大!放手!”柯斌叫道。
靳雨青用力吞咽著喉中翻滾上來的酸澀,可他知道自己不能久留,更不能因為一時的不忍而令楚亦揚喪命。他喉珠顫栗著,伸手朝柯斌身上摸去,他知道柯斌的習慣,一摸就摸出一把防身的匕首,推出刀鞘就向下刺去!
“三兒!”柯斌也一驚,欲阻止時那刀尖已經重重地劃了下去。
匕首哐當落地,滾熱的鮮血從楚亦揚的手背湧出,他本能地吃痛,手指失去了擒抓的力氣。靳雨青霎時縮回雙腳向門口退去。
楚亦揚視線模糊,那人一旦離開他幾米遠,他就摸不準他的方向了。
“再見,老師。”靳雨青低低地呢喃一句,轉身躍下樓梯,閃瞬就消失在濃重夜色之中。
“——雨青!”
楚亦揚掙紮著站起來,卻又狼狽地跌倒,柯斌死死的拽著他。
他失神凝望著靳雨青離去的方向,手中的救命稻草被人狠狠的裁斷,就好像是生命中那抹繽紛亮麗的顏色漸漸融入了一片黑白靜默中;又好像……再一次經曆了童年時被親人舍棄的現場——他突然被父母從車裏拋出去,摔得渾身青紫幾乎昏死過去,而那輛正準備去海邊度假的小轎車卻在遠處“轟”地爆炸。
父母就在他的麵前出事,而靳雨青也眼睜睜從他眼前離開。
他儼然又成了一個旁觀者,一簇倚靠吸取別人氣運才能活下去的寄生植物。仿佛是如出一轍般,最後他活下來,親人死去。
柯斌感覺到被擒住的這具身軀終於不再亂動了,他卸去力氣轉頭去看楚亦揚,卻驚詫地發現這個男人臉上斑駁交錯的淚痕,對方緊閉的唇抽搐顫抖。他不知該說怎麼,而安慰女友的那套方法顯然並不適用於楚亦揚。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無奈勸道:“楚隊長……別讓三兒的心思白費。”
楚亦揚動了動似乎已然凝固的眸子,盯著地上那具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體。忽然眼睛一闔,身體沉沉向後歪去,意識被迫跌入了無盡絕望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