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地,霍楚成站住了,潛意識裏有個荒唐的想法湧上心頭。
好像如果不過去打斷那片詭異的寂靜,那個年輕的王就會消失,成為被人遺忘的死角。
直到手下警員回頭叫了他兩聲,霍楚成才醒過來,楞了片刻後自嘲地笑了笑,他一定是過於擔心那不成器的弟弟而腦子糊塗了,真的是想太多了,那是一國之主,哪輪得到他去擔心置喙。
隻是這麼想了想,就轉身跟著搜索小隊踏上了拐角處的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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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響起陣陣槍聲和爆破聲,在整片混亂中,靳雨青抽出槍握在掌心,緩步踱下樓梯。他整個人從上到下隻有黑白兩色,似一張行走的默片,悄無聲息,就連跟在他身後的保鏢也戰戰兢兢地不敢言語。
B2整層都是儲存倉庫,燈光昏暗,除濕器嗡嗡地抽著泵,但黴腐的氣味依舊不減分毫。他們找遍了整層地下室,都沒有發現所謂的3號消防器,隻有零星跳出來偷襲的杭鋒手下,以及成排的舊貨架。隨行保鏢踢翻了幾個箱子,查看到裏麵盡是一些過期的藥劑,沒有按照規定及時銷毀,可想而知雷諾公司用這些偽劣的生物製品做些什麼謀財害命的勾當。
靳雨青用槍支挑了挑另一個箱子裏的東西,發現是大量的催化素。
譚啟明研究快速培育型人造植人的課題有許多年,這些年裏他的試驗失敗了無數次,或許是壓力產生了動力,靳雨青的這具身體雖然不盡完美,但的確是他最成功的一次實驗。而催化素是快速培育中不可或缺的針劑,也是離開雷諾實驗室之前,原主注射過的劑量最大的藥品。
看來在靳雨青之後,他們仍然不死心地繼續進行著這個研究課題。
一想到還會有人經曆那種被捆綁在手術台上,被迫接受各式各樣堪比酷刑的實驗,靳雨青神色驟冷,突然抬手就是一槍。雖然因為生病的原因射擊訓練荒廢了不少時日,但基本功底還在。他持槍時的眼神與其說很穩,倒不如說是無情。
射中的東西在黑暗中爆出一瞬火花,手下小跑過去查看,是一台隱蔽性極高的監視器。
“順著線路,看看總控室在哪裏。有人想死,選錯了效忠對象,那就沒必要再讓他們活。”
話音剛落,一枚子彈從陰晦的貨櫃深處射出來,擦著靳雨青的右臂嗖鳴而過,裹挾的淩厲烈勢刺破輕便的衣物。最初反射期過後手臂才漫過火|辣辣的疼,有這麼幾秒鍾他是抬不動槍的。
倒是手下反應很快,當即一彈精準地崩了對方。
隨即槍聲大起。
頭頂唯有的幾盞燈泡也被打碎,反彈的子彈引爆了一箱化學製劑,濃重地蒸發出味道苦澀的藥劑白霧。黑暗中已分不清敵我,全靠戰友之間常年培養的默契在行動。
“陛下,有埋伏,快走!”慌亂中有人護住靳雨青向後退,把他塞到一道防火門後頭,用後背死死頂住了門縫。
隔著一層門板,隻聽到那邊此起彼伏的呼叫聲和連綿不斷的槍擊,靳雨青用力錘了幾下防火門,厚重的門體除了些微震動幾下之外紋絲不動,一並隔絕了殘酷的硝煙。
他重新給槍裝滿子彈,這低下頭一拆一卸間,眼角餘光瞥到腳邊一條重物拖拽的痕跡。靳雨青蹲下身子揩了一指,痕跡還很新鮮,沒有覆上塵埃。
順著拖痕搬開一麵靠牆堆放的貨物——
隻見一個紅色的玻璃防火匣,右上角赫然標著一個NO.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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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轟然作響的密閉空間裏,司雪衣斜靠在牆角,不斷地用幹燥的舌麵舔舐著已經幹渴爆皮了的嘴唇,喉頭無力地蠕動著。
門是從外麵鎖死的,就算兩人已經掙開了繩索,也沒辦法從這四方盒子裏逃出去。密室裏沒有光線,不辨晨昏,他們僅靠直覺,很快就迷失了對時間的敏銳度。
黑暗中傳來霍斐的聲音:“過來,到我懷裏來。”
他懶得抗拒,想到彼此都活不太久了,何必還斤斤計較地帶著遺憾離開,順勢就被對方摟進了胸膛。隨即一個溫熱腥甜的吻封住了司雪衣的口舌,送入喉中的液體帶著一股鬆汁的清香。
“你要死啊霍斐!”司雪衣反射性地吞咽了兩口,登時掙開對方的禁錮破口罵道。
霍斐死皮賴臉地把他拽回來,含著笑說:“可我不想你死。講道理,我覺得我的味道應該還不錯,鬆香味很濃,驅蟲防腐,是再好不過的儲備糧。而且有你這株曼陀羅在,我也不會太疼太難受。”他刻意氤氳著綿軟的氣氛,卻被惱羞成怒的花種一口啃住了肩頭,不禁失笑,“你咬那兒可不行,不嫌咯牙?來,脖子這裏肉比較嫩。”
司雪衣氣結地鬆開牙齒:“大難臨頭了,就不能說點正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