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與玫瑰8(3 / 3)

靳雨青暢快地呼出一口濁氣,褪下兩臂的護腕,邊反身向休息區走,邊擦去額頭冒出的熱汗。拎起一瓶水後,下意識地想去尋找看台上周蔚的身影,卻發現那層防護玻璃仍然處於單向透視狀態,黑晶般的顏色如壓頂的烏雲,在啞光金屬材質的訓練室裏產生莫名的壓迫感。

而場外的周蔚也納悶了,靳雨青仍不接觸戰鬥模式,難不成是還想再來一局不成?

封閉訓練室裏的燈光謔地一閃。

就在它滅掉的一瞬間,靳雨青仿佛看到了透視玻璃後麵,周蔚模糊的影子,正揮舞著拳頭用力擊打玻麵,憤怒而且倉慌。與此同時,一種“呲——嗞——”的微小電流聲在背後響起,似一隻壞掉而漏電的試電筆。

後腦的發絲都因為這泄露的電流而豎起,靳雨青霎時繃緊了所有的肌肉,手裏的飲料瓶子也被捏得變了形,淡青色的能量飲料水從瓶口湧出,滴滴答答地沿著手肘落自地板上。

那電流寂靜了幾秒,待它再度響起的時候,靳雨青突然回襲!轉過的視線正對上一雙赤紅的電子眼,在頻頻閃爍不停的壞燈訓練室裏仿若厲鬼——那是剛才與他對戰的擬真人體。

並做手刀揮去的肉掌在砍下的一瞬間倉惶著強行扭轉了線路。因為這具擬真人體的手裏,赫赫然握著一把匕首!而他清楚記得自己在選擇模式的時候,挑選的是無器械自由格鬥,它身上根本不該有刀具!

饒是靳雨青反應再快,也沒料到擬真人體會突然以匕首襲擊他,為保護脆弱頸部而格擋在前的手肘不可避免地被劃了一刀。接下來的幾招已超出了普通訓練模式應有的強度,分明是為訓練特種兵而設定的專用致死模式。

這種模式一般都需要教官的指紋解鎖才能施行。

靳雨青一個側滾脫離了對方的攻擊範圍,快步跑向緊急逃脫門,而擬真人閃著紅光緊追在後。他握住逃脫門的把手,用力晃動了幾下,卻詫異地發現門鎖似被人從外麵銷死了,根本扭不開。

周蔚的聲音根本無法穿過嚴密的防護玻璃,眼看擬真機器人將人逼到死角,靳雨青的臉上很快透出無力招架的蒼白。他瞅準了時機,突然一腳踹斷了擬真人持匕的右手,臂腔裏的金屬線嗞嗞地冒著火花,可它那也沒有停下來,竟然從另一隻手裏刺出新的刀具來!

儼然是一副機械失控的架勢。

控製室看不到訓練場上的惡戰似的,對失控暴走的擬真機器人熟視無睹,半天也沒有人采取任何措施。周蔚情急之下衝出觀戰台,找到那名搜他身的小士兵,連拖帶拽地弄到訓練室門前,差點被對方當做襲警給擊斃。

小士兵掏出手|槍的瞬間,周蔚一把奪過槍支,熟練的開保險上膛,動作一氣嗬成仿佛早已浸淫射擊多年。他無視小士兵的口頭勒令,砰砰兩槍打碎了訓練室的電子門鎖,猛地一腳踹開。

“雨青!”

靳雨青閃身匍匐下去,就地一滾,兩腿鉗住了擬真人刺下的手臂,那把明晃晃的金屬刀具就懸在自己的頭頂,刀尖的亮光刺進眼眸。

“別動!”周蔚喊了一聲,懸空的手|槍架在另隻手的腕上,單眯起的眼睛瞄準了擬真人的頭顱,那裏麵有控製它們行動的中樞芯片,除非打爆它,否則就算隻是殘肢斷體也會無止境地動下去。

一把□□能不能準確地一擊斃命?畢竟芯片那麼小,就算用光了所有的子彈也有可能射不中。靳雨青仰麵躺在地板上,身體已經落了幾道劃傷,他喘著粗氣望向門口的周蔚,銀發白膚和劇烈鼓動的胸腔使他看上去有種瀕死的美感。

周蔚的手指穩穩地扣住了扳機。

“砰——!”

擬真人的腦門上留下一個被子彈的熱力摩|擦而出的焦黑彈孔,嗞嗞的聲響漫遍擬真人的身體,那雙猙獰的紅光電子眼在頻數了幾回後,終於安靜的熄滅。

周蔚又不安心地補了一彈,才把手|槍拋還給楞在一邊的小士兵,“去叫醫療組!就說粗估器械外傷、脫力,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其餘情況不詳。”他快步走進去,把靳雨青從擬真人的刀下抱出來,撿起旁邊灑了一半的能量水飲料,給他喂了兩口。

靳雨青徹底放鬆下來,整個人軟在周蔚的懷裏。

“你沒事吧?”周蔚上下檢查過他的身體,隻發現了幾道外傷,懸吊著的心才稍微擱置下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頭有沒有撞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靳雨青眨著汗濕的眼睫,對他一連串的問題充耳不聞,似笑非笑地說:“你的槍法可真準啊,周助理……”

周蔚還沒說得上兩句話,靳雨青就靠在懷裏闔上了眼睛,大概是累極了。原本就沒有恢複完全的體力又被大肆透支,他抱在懷裏的軀體因汗水浸得濕淋淋的,魚一樣又滑又軟,一個勁地往他懷裏陷。

“周助理!來了來了!醫療組的人來了!”

跟在小士兵後麵的,是提著醫療箱一路小跑而來的植醫們,各個帶著寬大的白口罩和手套。一進訓練室就被這淩亂的場景驚到了,再看他們陛下被割得破破爛爛的訓練服,嚇的紛紛半跪下來,掏出醫療箱裏的工具,有條不紊地迅速檢查起來。

一名帶頭植醫不斷得用紗布抹著冷汗,擦汗的紗布都快趕得上給靳雨青傷口止血的紗布數量了。

周蔚皺著眉頭緊盯著他們的動作,他雖沒有學過醫,但在杭鋒手底下辦事,難免遇到見血的情況,對一般外傷處理還是有經驗的。

“周……周助理是吧?”帶頭的植醫開口道,“陛下受傷不重,主要是脫力而已,不過有的傷口需要縫合。這裏不具備無菌條件,還希望您能將陛下交於我們醫療組,我們會馬上安排縫合手術。”

“嗯。”周蔚應了一聲,鬆開了環抱著靳雨青的手臂。

一台擔架從門外送進來,靳雨青被兩人抬著,安放在上麵,用固定帶束縛住腰和腿。

落在最後的年輕植醫收拾了工具,提起藥箱。他起身經過周蔚身邊的時候,周蔚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兩人的視線懸擦而過,對方像怕被周蔚責備似的趕忙低下了頭,加緊幾步追上醫療組的同事。

周蔚在原地遲疑了一瞬,望著那人的背影深深地打量。

剛才那名年輕植醫的眼神……實在是有些過於犀利了,有種對生命的冷漠感,實在不是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在麵對無辜受難的病患時,應該具備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