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記憶裏,我有傷害過你嗎?”
靳雨青低眉回憶了許久,將零散的記憶慢慢拚湊成一個個完整的事件,但這也是個足夠龐大的數據量,塞得他腦海裏滿滿當當的,思維幾乎要陷入擁堵的停滯中去。
最終,他將後背往沙發靠背上一陷,輕闔起眼眸,神思疲累地搖了搖頭。
趁他鬆緩精神的空檔,周蔚起身半步,以無法抗拒的姿態將靳雨青困拘在單人沙發之內,但他也留下了足夠對方推拒的空間,不至於太過壓迫。待靳雨青睜開眼,已經被山峰般濃重的陰影堵得嚴嚴實實,他第一個想法是推開周蔚,但潛意識裏有種念頭促使他沒有那麼做,而是靜靜等著他下一步的動作。
周蔚意識到眼下的狀況有些糟糕,因為這並不是個向靳雨青提出“園丁”這一建議的合適時機。沒有愛情加固的占有和支配隻會加速他們之間關係的破裂,而以靳雨青的固有性格,逼迫他接受堪比折辱。
但他願意稍微賭一賭。
“你隻要記得我不會傷害你,就夠了。”周蔚說道,“靳雨青,我不想強迫你,但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希望你考慮一下。”
靳雨青問:“什麼事?”
周蔚俯下|身子,以手撫觸他的耳緣,溫暖的指腹碰到他發涼的皮膚,輕聲的耳語環著濕熱的氣流堪堪吹過臉頰。男人衣上隱淡的依蘭香被體溫蒸發,隨著呼吸交織入靳雨青的肺部。少量依蘭香有鎮定和放鬆神經係統的作用,周蔚觀察到靳雨青不那麼警惕防備的表情,才緩慢將來意說出口:“接納我,讓我做你的園丁——”
園丁二字才剛落入耳畔,靳雨青的瞳孔就如針尖一般驟縮起來。周蔚預感到不好的一瞬間,對方突然出手攥住了他的手臂,緊接著用力一扭,三秒內兩人就姿勢倒換,靳雨青以一個手臂反折的角度把他狠狠摔在沙發裏。
周蔚回過頭,就被一柄冰涼的槍口抵在腦門上。
“這就是你來的目的。”靳雨青說道,抬起下巴注視著他,“是杭鋒的意思?”
周蔚並不懼這把槍,槍上的保險栓都還沒打開。更何況瀕臨枯竭的玫瑰觀賞種對上纏藤的自己,根本是毫無勝算,他目不轉睛地與靳雨青對視著,不慌不忙地應了:“是杭鋒,但也是我自己的意思。雨青,你的身體狀況你自己應該清楚,頻繁的昏倒、頹力,越來越差的精神狀態,你現在連槍都快握不穩了!你需要養護!”
“所以呢?”靳雨青對此並無動容,他全力壓製著周蔚的行動就已經耗費了自己大半的力量,突如起來的眩暈讓他神色渙散了一下,兩腿發軟向下滑脫,不留神就坐在了周蔚的腿上。他掙紮著站起來,卻被對方腰間探出的藤蔓固定住,曖|昧地攏進男人的懷裏。
愈加濃鬱的依蘭香鬆弛著他的神經,而從敞開的衣襟中伸進去的觸須蛇一樣盤繞在肌膚上,頭部不輕不重地按摩著後背緊繃的肌理。
“你需要養護。”周蔚又一次重複。
靳雨青斬釘截鐵地說:“可我不需要園丁。我絕不要被誰支配和控製,也不會成為需要依附於力量種才能苟延殘喘的花種——不管杭鋒派來控製我的園丁是誰,哪怕你也不行。”
他頓了頓,歎氣說,“周蔚,我也想回到過去,但那些事情對我來說就像前世、像一場場的夢,毫無歸屬感。我願意嚐試著接納你,但這絕不能是支配與被支配的關係,如果你企圖利用打感情牌逼我屈服,恐怕我們將勢不兩立。”
“我不控製你,不需要你的依附,更不會以園丁的身份壓製你。”周蔚打斷他,“但你需要一個人來調理養護你的身體。還有一點你應該清楚,杭鋒要對你動手根本不在乎你願不願意,哪怕不是我,明天也會有別的人來自薦枕席,而換個人卻絕不會考慮你的感受!你難道要來一個宰一個,在還沒扳垮杭鋒之前就把自己耗死嗎?”
“……”
“讓我幫你,雨青。”
靳雨青早就將杭鋒列為首要調查和監視的任務對象,因此對這個經濟寡頭身邊的所有人都持有懷疑態度,更何況周蔚還是那人身邊一個舉足輕重的助手。靳雨青遲疑了很久,而周蔚眼中類似於乞求的目光讓他的心思漸漸放軟,他的理智提醒著自己要時刻保持警惕,可潛在的本能卻被男人輕易的捕獲。
他想起那天在周蔚的公寓裏,對方試圖觸碰卻因自己的抗拒而流露出的明顯的失落,那種……好像失去了無價之寶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又徘徊在靳雨青的心頭。
和現在眼前的這雙眼睛一樣,沒有利欲雜質的摻和,單純隻是期待和乞求。
鬼使神差地,靳雨青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