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蔚。”男人開口。
靳雨青回頭去看他。
“我的名字,周蔚。”周蔚笑了笑,看著靳雨青穿著大一號的襯衫,立在床邊垂眼俯視自己的神情,就絲毫不再介意自己被綁縛的姿態,甚至於甘之如飴。他道,“銀海會館常把曼陀羅汁滴在芳香劑裏。那種地方,為了賺錢總免不了這種不入流的小動作。你大病初愈,一時代謝不去產生了幻覺也是可能的。”
“周蔚……”靳雨青咀嚼著他的名字,充當武器的筆杆在掌中旋轉把|玩,瞬間又刺抵上周蔚的頸側。他聳起眉眼,白發搔過男人的麵頰,大片陰影從上遮蔽過去,“你跟蹤我?”
周蔚奇怪地揚起嘴角:“寶貝兒,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你覺得一支筆殺不了你?”靳雨青用力頂了頂,威脅道,“如果我想,我能將你的頸椎穿成一串兒裝飾鏈,掛在你的房間裏。”
周蔚聽他語氣裏毫無玩笑的成分,筆尖也幾乎刺進皮膚裏去,不禁心裏生出一絲惶恐。潛意識便抽|出了一根柔|軟藤蔓代替被縛的雙手,點觸在靳雨青的臉側。
他的表情顯而易見地現出一絲厭惡。
“……靳雨青,你不認得我?”
靳雨青疑惑了好幾秒才恍然大悟,點了點頭,輕聲感歎道:“啊,原來是你。”他似乎解除了防備,坐在床沿解開了周蔚的手,隻是那根筆仍然夾在衣領處,不肯放下。
才將周蔚鬆開,靳雨青就聽見軟陷的床墊吱嘎地響動一番,背後貼上來一個極暖的身軀,一雙手臂從腋下穿過來,環住他的腰。他驀然想起那些軟若無骨的藤蔓,奮力安定了許久,才勉強忍受下周蔚的擁抱。
男人的吻從頸後襲來,纏纏|綿綿的,似一粒一粒融化在肌膚表麵的棉花糖。
周蔚蜻蜓點水地含弄靳雨青的唇畔,卻感受到臂下的身體僵硬得仿佛一塊敲打不壞的岩石,無論他使勁渾身解數也不動搖分毫,緊閉抖動的白色眼睫甚至表達出抗拒的意味來。
男人輕道:“不喜歡?還是身體不舒服。”
靳雨青半闔半開的眼簾微微眨動幾下,胸膛緊張得鼓動,說:“周蔚,能給我一粒冷卻片麼?”
周蔚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藥瓶,遞了過去。
靳雨青含服下一粒藥,又苦又酸的味道緩緩地釋放在口腔中,將他躁動不安的情緒冷卻下來。緩釋冷卻片能夠緩解植人焦躁繃緊的異常情緒,他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被藥劑挽救,從極度亢奮的狀態下漸漸鬆懈恢複。他張了張嘴,一回頭看見周蔚麵露擔憂的麵容,剛放鬆的神經再度緊繃成一條線。
見他還要再吃藥,周蔚一把奪回了藥瓶,斥他:“這是精神藥物,不是糖!”
“……”
“告訴我,怎麼了?”周蔚意識到自己說話太衝,慢慢放低了聲音,“雨青?”
靳雨青沉默了半晌做足準備,才反身爬上|床去,曳住周蔚的脖頸,將自己的雙唇送至他嘴邊胡亂蹭吻著,空出的一隻手錯亂地去解男人的衣扣。與放浪的動作相反,他眉峰擰緊,好像正在思考一個深邃的問題,而這問題可以是天文地理,卻偏偏無關乎動情和愛意。
周蔚終於止住他的雙手:“你怎麼回事?”
“我的記憶告訴我,我應該對你這麼做。”靳雨青趴在他身前,道,“我們都會因此而高興,以前不都是這樣的嗎?愛人……是這麼說的吧。”
周蔚抬高了點聲音:“那你現在高興嗎!”
“我……”
男人用手指摩挲過他擠出皺紋來的眉心,一點點推平了,本以為是抒發關懷的舉措,反而令靳雨青更加糾結。周蔚歎了口氣,也不知該怎麼好,便退開一段距離不再碰他,“好了雨青,你不需要做你不喜歡的事,我也沒有強迫你什麼。昨夜發現你昏在車裏,我隻是把你帶回來了,僅此而已。”
“可我以前……”
“不用想以前。”周蔚打斷他的話,躬身下了床,從衣櫃裏翻出一套幹淨衣褲丟給靳雨青,微笑道,“放鬆一些,洗個澡吧,過會送你回中央宮。”
靳雨青默默接過了衣服。
周蔚麵帶笑容地目送他走進浴室,門一關,他忽然變了臉色。翻出通訊手環裏的號碼,找到一個在黑市行醫的植醫大夫,手指飛快地敲打著短訊:“問你個問題,如果有個人,他……”
浴室裏嘩啦啦的水聲掩蓋了周蔚的砰砰的心跳聲,沒多會兒,回信抵達了周蔚的手環。
他趕緊點開去看,氣息不禁一滯。
“你說的那個人,是顧允清吧?”又幾秒,第二條短訊也抵達了:“如果真的是他,我隻能遺憾的告訴你——放棄吧!他不會愛上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