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月明珠有淚15(2 / 3)

可這鮫人稀奇就稀奇在,自打進來了,它就沒掉過一滴淚。

……

緋鯉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在腥臭牢房裏吊了幾年,暗無天日的漫長時間裏,他僅能靠數一數自己掉了多少鱗片來打發日子,或者聽一聽其他犯人的哀嚎。

永明戰敗時,秦逸就已明白是他在搞鬼。他本以為自己會被就地刺死,卻沒料那懊昏了頭的準皇帝覺得那實在是太便宜他了,直接栓馬後頭給拖了回來。

鮫人的生命力很是頑強,他們不會像人族那樣皮膚心髒都無比脆弱,被拖了一路後秦逸發現他竟是沒死,就直接給丟到了這裏來,那極度冷漠的眼神分明給了這些獄卒足夠的寬許——他們可以隨意折磨玩弄他,總之不要他舒舒服服的死。

之後秦逸再也沒來過,畢竟已經是兵臨城下,他的國要亡了,哪有閑心去顧及一個細作的好壞。

待緋鯉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渴死了的時候。

敏銳的耳翼裏忽然聽到了細微的聲音,盡管被厚厚的石牆隔絕著,他的聽力也比人類要好得多——那是種喧鬧的、廝殺的吼叫,刀斧抨擊的鏗鏘,攻城陷陣的擂鼓。

他聽到了希望。

突然,緊閉很久了的石牢門被人打開,一束刺眼的光亮透了進來,他看到那團光霧裏闖進一個持劍的人影,緊接著是蜂擁而入的一隊鐵甲士兵。

灰的胄,黑的靴,被血染深的猩紅護帶。

“緋鯉!”

最先衝進來的人影幾步跳上了石台,連著十數刀砍下去,一把名劍都卷了刃才斫斷那粗沉鐵鏈。緋鯉腕上一鬆,整個向下倒去,被臨風一把接住。

小紅鮫楞了好久才清醒過神來,也不管兩側琵琶骨上還勾著倆小鉤,抬手抱住臨風的後背,不聲不響地眨了一會子眼睛,忽然“哇”地大哭起來。

那頭燕文禕率人在在蕪宮大殿上擒住了秦逸,那廝看守國不成,竟想著使起陰招來,在殿門角出放了一排毒粉和火藥裹成的黑衣炮彈,打算與他們同歸於盡。

幸得靳雨青鮫人鼻子敏銳,嗅出了一絲藥粉味道,齊齊十幾桶護城河水從門縫裏潑進去,濕了引線,才將秦逸一夥一網打盡。

捆了秦逸,捉了四散奔逃的皇室族人,命人將他們押解到鎮南將軍馬前,才帶了一小撥人前去照應臨風。

下到牢中時,人都已經清理幹淨了,隻見台上兩人跪抱著,地上幾段砍斷的鐵鏈和彎鉤。還哭了滿地的鮫珠,白|花|花亮晶晶的,直叫那幾個被捆在一旁的獄卒們又羨又怕地牙根裏癢癢,打他時他一顆金豆豆都不肯掉,這竟然哭得這麼凶。

“我、我沒有叛國……沒有、對不、不起公子……臨風……哇……我沒有……侍奉、秦……嗝!”他哭起來一抽一抽的,夾雜著人族話和鮫語,哭得太猛倒吸了一口氣,就接連打起嗝來。

臨風像喂養幼年小鮫時那樣拍著背哄他,不禁也有些哽咽:“我都懂,我那時不是故意罵你,不哭了……緋鯉乖,是我不好,讓你受罪了。”

緋鯉一張嘴:“哇——!”

劈裏啪啦,大珠小珠落玉盤。

見兩人聚首,性命也無憂,靳雨青鬆了一口氣,扯了扯旁邊人的袖角,道:“搞得我都要哭了。”

燕文禕微笑說,“你哭吧,打完這場仗咱還得往南海去,所謂鳥盡弓藏,及早抽身才是硬道理。到時我沒了萬貫家財,又吃不慣苦了,還得靠你這金貴珠子養我呢。你要是覺得虧,我賣身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