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月明珠有淚4(2 / 2)

“公子!”

玄衣人無視手下的警告,手掌在鮫人眼前晃了晃,詫異道:“你看不見?”

鮫人瞪大的凶狠雙眼實在是過於剔透了,美則美矣,卻沒有凝聚的光澤,仿佛兩顆失去神采的琉璃珠。

“怪不得。”男子領悟道,之前捕捉到的鮫人雖然也有語言不通的弊端,但卻都能夠通過他們的行為和動作相互理解彼此的話語,而這條鮫王卻暴躁不堪,根本無法溝通,隻能用武力鎮壓。

玄衣人皺了皺眉,手掌試著伸向靳雨青的頭頂,順著濕漉漉的發絲,摩挲著他耳翼下隱蓋著的腮器,這種敏|感地帶被人觸摸的感覺就像一隻貓袒露著它的肚皮。男人將他從網中撈起,拔掉他背上的箭頭,因為藥粉的麻痹作用,生著倒鉤的弩|箭離開身體的時候,靳雨青隻有輕微的幾聲淺哼。

“很好。”玄衣人誇獎道,一手將他攏在懷裏,另一手往下摸到一片與旁邊紋路都不太一樣的藍鱗。他湊近了鮫人的異形耳緣,柔和的聲線裏纏著低鳴的喉音,淺吟著吐露了幾個聲調。

聽見這幾個聲調的靳雨青尾巴一顫,失明的眸子用力的睜大,想要突破病變的障礙,看清自己眼前的到底是誰。潮濕的爪拍在男人的臉頰上,仔細嗅聞著他身上的氣息。

因他剛剛纏|綿低語的,分明是鮫人之語,是最簡單的求愛情話,類似於“我愛你”。

被麻痹的身體使靳雨青無法明確得分辨,他到底是不是謝珩,更不知道穿越而來的謝珩能否將他一眼認出。因此而略顯焦躁,指爪緊緊的抓著男人的袖口。

“嗬……”玄衣人笑了一聲,直接將這條剛才還彪悍無比地要吃人的野獸橫抱起來,在幾十雙詫異眼神的注目下,抱著鮫人走下甲板,後麵的船艙裏有一個專門儲水的深艙。

他將靳雨青放下去,看著它趴在水艙邊緣,明明看不見任何東西的眼珠卻無比明亮,好看的尾巴到了那扇碩大的尾鰭處,已是有些藍得發黑,歡快地擊打著及腰的水麵。

“你喜歡我嗎?”男子戲謔地笑道,半蹲著觸摸他扒在水池邊緣的蹼爪。

靳雨青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歪了下腦袋,嗓子裏發出了一串美妙的歌吟,似乎能直接穿透胸腔,將人的心髒用甜蜜的羅網包裹起來,讓人禁不住想要與他們一同沉淪在汪洋大海裏。

“一隻蠱惑人的妖精……”男人閉起眼睛,心裏告誡自己萬不可受鮫人魅音的蠱惑。然後凝神靜視,抓起他兩隻手,忽然從側麵的木質艙壁上撩來一對鐵拷,哢哢兩聲扣在鮫人的手腕上,冷聲道,“既然這麼喜歡,那就永遠留下來吧!”

靳雨青一僵,兩隻腕上的冰冷觸感令他霎時狂怒起來,利尾劈開水麵,掃向正要離去的男人,卻被他一把刀鞘抵擋開來,落空得擊打在船艙木壁上。

-

他們在海上飄蕩了幾天,每天都有人打開水艙頂上的一扇小口,將一袋藥粉撒進來。靳雨青昏昏沉沉的,辨不清到底行進到了大海的何方,也發不出更加嘹亮的吟唱,以掀起一場彌天的海嘯。

讓這隊船返航的,是即將到來的海上風暴,以及快要見底的淡水和食物。

靳雨青被關在一個巨大的箱籠裏,雙手被鎖住,魚尾也墜掛著一個鐵疙瘩,讓他無法活動。四周用鐵板和釘子全部封死,隻留了細細的縫隙供他呼吸。船舶抵達沿海港口時,他聽到的是鼎沸人聲,十分嘈雜,他們可能是到了一座繁華的城鎮。

車馬聲在箱籠周圍響起。

靳雨青不知道自己將要被帶去何方,身上這些累贅玩意並不能成為困縛他的絕對武器,隻要他能夠回複體力,劈開這個箱子也不是問題,所以他現在要做的隻是靜觀其變。

而在返航的途中,靳雨青漸漸摸索到了一些信息——捕撈他的是一群蕪國人。

這很可能代表著,當初由十六所扮演的導丨火丨索的角色,直接落到了靳雨青自己的頭上。那麼下一步,他是被拉到集市上出售,還是直接被貢獻給秦逸?

-

載著箱籠的馬車經過之處,地上拖出了一條長長的水跡,一個麵色晃白的年輕公子望著這串泛著海水腥氣的水痕發呆,人群散去後,他尾隨著這條痕跡拐了幾條小巷,最後徹底跟丟了蹤跡。

地上有東西在閃閃發光,他彎腰撿起,見是幾枚蒼藍色的魚鱗,足足有半個手掌般大,向著陽光透去,似乎還能看到裏麵暗潮洶湧的蔚藍海底。

他朝空打了一個響指。

“公子?”一個飛影落下來。

男子捏著鱗片,兩手飛速比劃了幾下。

“今天不出海了?”那人理解後,又疑惑道:“海、海水?您要海水做什麼?”

他狹長的眼睛閃過一絲懷念的微光,右手撫摸著光滑的鱗片,左手食指在他的掌心點了幾下,意道:

“迎接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