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榻上的將軍14(2 / 3)

迅雷之時,陳乂分毫未頓,一把抽出腰際護身短劍,短兵相接,一瞬間電光火石。刺客眼見救駕護衛已將他緊緊包圍,目光一聚,心生魚死網破、同歸於盡的念頭,右手行劍,左手霎時狠厲出掌!

靳雨青雙目睜大,眼見陳乂頃身擋在自己麵前,徒手擒住了對方的劍刃,生生以胸膛截下了那一招峻厲掌風,同時短劍沒柄捅進了刺客的心髒。

陳乂抽出匕首,真氣調動猛然一腳直中對方肚腹。腳風淩冽,如震山石!刺客霎時筋骨俱碎,身體飛甩而出,撞上了已武裝齊備的侍衛的槍口上,直接斷命。

待鬆了那口氣,陳乂身體一垮,哇地嘔出一口鮮血。

明黃金絲的龍袍被血浸濕,迅速染紅了靳雨青整片衣襟,陳乂口中不斷滲出的鮮血順著脖頸流到自己的手上。他懷裏攬著已經癱倒下來的將軍,眼睜睜看著陳乂又連吐出幾口黑血,氣息若有若無,臉色瞬間就褪成了慘白。

“陳乂!陳乂!!”

這一聲當真撕心裂肺。

陳乂尚且聽得到,但卻動不得了。當年攻打孟岩城時所中的絕命箭毒早已在這兩年間滲入心肺,能堅持到今天再見陛下一麵已是僥幸,能殘喘之餘為他擋下一次死劫更是僥幸中的萬幸。刺客那一掌對他說來實在稀鬆尋常,但因自己已是強弩之末,若想活命是斷然強接不得。逞能的結果無非是內力俱散,再壓製不住潛伏已久的峻毒。

隻是他又怎能眼睜睜將自己所愛棄之不顧?唯一不幸,是讓他的陛下親眼看到了自己如何毒發身亡,實在是醜陋之極。

不過片刻糾結,周圍吵亂紛雜就再與陳乂無關,蓋因他已在皇帝懷中昏死過去,沒了反應。

靳雨青連喚他幾聲,五髒六腑都似被人拿刀捅了千百遍一般疼,目中耳中早無他事,唯有一個為他而戰又為他而死的陳乂。周圍有人上前來扶,他下意識一袖甩了回去,緊緊箍住懷裏的人。也不知道哪裏生出的力氣,抱起已經昏迷不醒的將軍,踉踉蹌蹌地向宮中跑去。

歡慶成了血案。

龍榻上躺著的男人氣若遊絲,身下的錦繡綢緞已經被鮮血染地汙黑,再不複它們應有的綺美華麗。床榻頭尾各放了一尊香爐,苦澀難聞的藥味不斷地從嫋嫋青煙中散發出來,縈繞著床上的人。

陳乂的意識是被渾身上下的劇痛扯回來的,那種如拆了他的骨頭,剝了他的筋皮一般的疼。

睜開眼,卻見到一個最不想見到的人。

那人見他醒了,還能笑上一笑:“太醫們說你回天乏術,那群被陛下從五湖四海強行綁來的江湖名醫們又說無能為力。你若是死了,可不會孤獨,估計會有不少人為你陪葬吧?”

陳乂緩了一口氣,有氣無力道,“怎麼是你救我?”

“我不來,難道看他哭死在你麵前?”秦致遠又幾針下去,將他疼地直咬牙,但此時也隻有疼痛才能讓他暫時保持清醒的意識。

“他哭了?”陳乂問。

“還沒有,怕是打算強撐到死了。”秦致遠道,“他還不如哭死痛快一些。”

“…………”

陳乂動了動手腳,說:“這毒無解,別廢力氣了。”

“我知道,所以我隻能從閻王爺手裏搶人了。”秦致遠麵無表情,把脈收針,良久才歎,“可惜我也不是神仙,搶得了幾個時辰,搶不了一生一世,所以你——”

“還有多久?”陳乂打斷他。

“……最多明日淩晨”

陳乂點點頭,又喚道:“秦致遠。”

“打住!我說過了,隻喜歡權勢,照顧人的活兒麻煩你自己來。”丞相擺擺手,料到他要說什麼,迅速起身毫不遲疑地離開,“你要是有心無力,那便省了這些閑操的心,趕緊投胎,興許還能趕得上下一世與他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