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罪?”
祭壇中央高聳的神罰柱上緊緊地捆綁住一道瘦弱的身影,粗大的鐵鏈緊緊地嵌進血肉之中,將之高懸於半空之中。那時而滴下的鮮血之中,更是夾雜著這些日子以來承受過的鞭笞與烙燙,帶著一股特殊的鐵鏽味。
一般來說隻有禍害人間的妖魔或者十惡不赦的惡匪才會被施以此般殘忍的神罰,可麵前“罪人”的身份,卻僅僅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很難想象這個平凡的孩子究竟是做出了什麼大逆不道的壞事,才觸怒了神明。
短發少年名叫羅剛,原本也是築基境的小修士,多多少少也是信仰過神明的天真小孩,隻是如今的他早已沒有了這個年紀的男孩該有的朝氣蓬勃,空洞無神的雙眼裏血絲密布,同時也寫滿了麻木和絕望。
諷刺的是,在這個被諸天神明庇護的世界裏,他已經再也看不見色彩和希望,即使他虔誠又卑賤地磕頭認錯,祈求過一絲救贖和憐憫,也統統隻是徒勞,頂多換來幾分嘲笑和咒罵而已。
他的人生已經結束了,現在僅僅隻是“還沒有死”而已,不過看這架勢,卻也快了。
“罪人羅剛,你可知罪?”
冷漠地語氣從上方的高台傳來,響徹全場,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和怒氣,下方的平民們望向高樓之上,正手持一封卷軸的冷峻中年男子,眼底都露出一絲深深的忌憚。
隻有那被稱為“羅剛”的少年不為所動,仿佛沒有聽到這聲問責一般,麻木得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不認罪...不認罪...”似乎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羅剛的腦海之中不斷回想著的這句話語竟然成為支撐他精神不崩潰的唯一信念。所以這些天以來,無論受到多麼殘忍的處刑,這個身子羸弱的少年,從始至終都沒有鬆過口。
這一點出乎了許多人意料,一個看似平凡的少年居然成為了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啪!”地一聲霹靂響,夾雜著火焰的鐵鞭又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疤,讓他那本就破爛不堪的身體愈發支離破碎了幾分。
“草,狗娘養的,大祭司在問你話!你他媽的別裝啞巴!”祭壇之中的劊子手們可沒有大祭司的修養和顧忌,什麼惡毒的咒罵都能脫口而出。
“啊!”
羅剛低沉地痛哼一聲,喉嚨間又吐出一口鮮血,因為必須讓他說出“我有罪”,所以神殿的人還沒有切斷他的舌頭。
“還是不承認嗎?真是冥頑不靈。”合上手中的卷軸,高台之上的大祭司搖了搖頭,衝著身後的人做了一個手勢,便是默然地走入了閣樓,很顯然,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以他的身份不適合親自下令...
“把他放下來。”
大祭司離開後不久,高台之上再次走出一個老人,身子有些佝僂,即使穿著華貴的衣服,老臉之上也滿是陰翳,眼底深處隱藏著深深的狠毒與厭惡。
“是!莫長老!”劊子手恭敬地點頭,隨手解開捆縛著羅剛的鐵鏈。
“咚咚”兩聲,失去鐵鏈束縛的羅剛直接從神罰柱之上跌落而下,砸在祭壇的青石地板之上,如一個落地的泄氣皮球一般發出一陣輕響。
“嘶...”圍觀的居民看著一陣肉疼,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些膽小者甚至閉上了眼睛,不忍直視。
“啊..媽媽...為什麼要對這個大哥哥做這些殘忍的事!”一個小女孩嚇得躲進母親的懷裏
“噓!小點聲!別人會聽見的。”婦人抱緊自己的孩子,神色嚴肅,又嫌惡地看了一眼地麵上傷痕累累的羅剛。
“那個大哥哥做錯了什麼事嗎?”
“那人是放走了妖怪的壞人!是禍害我們嚴城的罪魁禍首!你快睜開眼睛好好看著,以後千萬不要成為這樣的人!”
當然不僅僅是這對母女,周圍人的紛紛議論聲不斷傳入羅剛耳中,大多數都是咒罵和譏諷,隻有少數人帶著一絲憐憫替羅剛說了幾句話,但很快又被身旁眾人一陣譴責,不敢再出聲。
比起身體上的劇痛,反而是旁人的指點與謾罵聲更讓羅剛難以忍受。
不愧是最會利用“信仰”和“輿論”力量的神殿,公開處刑這種手段,讓羅剛至今為止未曾動搖過的心神第一次產生了裂痕。
很多人都是這樣,或許不怕死,但卻害怕死不瞑目,遺臭萬年。
為什麼我要經受這種折磨?
羅剛抬起頭顱望向悠悠蒼天,也無法聽到任何回答。
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認不認罪?”
莫長老走到羅剛身前,狠狠地踢了幾腳,陰雲密布的臉上掛著一絲獰笑,似乎比起讓羅剛就範,他更喜歡聽到的回答是“不認罪”,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名正言順地用上自己準備的種種手段,滿足自己一種病態的虐殺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