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渺渺從未生氣失望傷心過,但是,姬放總覺得自己對她很是虧欠。
渺渺自小聰明伶俐,乖巧孝順,謙虛含蓄,沒有半點權貴子女的紈絝嬌氣。可是從一年前開始,她竟然迷上了佛典,每日必定祈禱三次,把大好的青春浪費在空空蕩蕩的祈禱室裏。自己的孫女,姬家的下一代家主竟然要成為一個佛信徒,這真是一個莫大的諷刺。每次看到渺渺虔誠地跪在神像前的時候,姬放心裏就像是有一把鈍刀在狠狠的割,痛得自己回不過氣來。可是,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他不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最喜愛的孫女誤入歧途,一點點深陷進去,或許應該她多接觸些世麵,深入了解這個世界有助於她樹立正確的觀念。而眼前正有一個合適的機會,渺渺,我的孩子,希望你用你的眼睛去好好觀察這個世界中的一些新奇事物。
抱殘守缺呢?風華絕代呢?荊家的不敗呢?都在哪裏?
他們這次會出來嗎?
“唉!”姬放暗自歎了一口氣,自嘲一笑,看來真的是無聊啊。
渺渺的生命不應該這樣一塵不染,波瀾不驚。它的軌跡應該像大海般洶湧,像高山般雄偉,像天空般遼闊無邊!
即便她是女子。
想到這裏,姬放心裏是一陣洶湧。
“咳咳!咳咳咳……”一連串的咳嗽聲響起,連綿不斷,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來才罷休。他一隻手捂著嘴,另一隻手緊緊地攥著衣襟,使勁地咳著,蒼白的臉頓時被憋得通紅。
雖然是夏天,他仍然裹著厚厚的絨衣,這個時候,滿臉病容,臉色蒼白得接近幹枯,身體異常虛弱,仿佛一陣風就可以把他吹倒。但是他的眼睛卻還是很明亮,仿佛聚集了他所有的生命精華般,明亮得讓人不敢直視。咳嗽聲終於停了下來,他不由自主地喘了口氣,臉上血色全無,看上去更虛弱了,然而那雙眼睛卻變得更加明亮了。
姬渺渺走了過來,看到他的樣子,眼淚頓時流了下來,她知道,爺爺的老毛病又犯了。
姬渺渺輕輕的走到他身後,輕輕的給他揉了起來。
常年的繁忙和悲傷不知覺間全染白了爺爺的雙鬢,讓他本就虛弱的身體看來更顯得蒼老。
十五年前,父母雙亡,大伯和小叔為家族戰死,他帶著自己輾轉逃亡。風餐露宿中,本來身體就有舊傷的他又染上了重病,一病不起,重病舊傷沒有及時治療,積下了病根。幾年來,請了無數名醫,可是病情一直到現在仍不見起色。
她扭過頭擦了擦眼淚,輕輕的說:“爺爺,你可要答應我,好好的保重身體,過幾年我嫁人了的時候,家裏的那壇藏在梅樹下的女兒紅,我可一定要讓陪你喝個夠。”
三日後
溪水竹樓,六角朱亭,綠蔭小道,清風一路送進屋內。上掛“唯業隨身”的牌匾,兩旁牆壁一邊掛著一副狂草,正是李清照的烏江,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
另人驚訝的是,旁邊黑檀木架子上,放著一把足有一米六長的黑色長刀,竟然隱隱有陣陣殺氣正透過刀鞘傾瀉出來。
精巧的書桌前,姬渺渺專心地坐著。她穿著一襲白色的長裙,明眸皓齒,風姿卓然,烏黑的發絲調皮地飛舞著,眉如黛,肌似雪,集天地靈秀於一身。蔥白纖細的手指穩穩地拿著紙張,秀眉輕顰,櫻桃小嘴不自覺地輕抿了一下,那一動如陽雪初融,如月上柳梢,風采動人。
她放下了手中的書信,雙手懶懶地托著下巴,用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望著窗外。“神鬼際會嗎?”她若有所思地低聲喃道,眼中閃過幾絲不易察覺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