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會返還一部分金額給九市的從業者。
比方說,一家店,年初約定的任務為六千兩(當然這在九市是不可能的,九市裏除了老長樂坊壓根就找不到生意這麼衰(請念sui,第一聲)的店)。
六千兩的任務要按季度來均攤,每個季度要交給司市一千五百兩。
多出的部分怎麼辦?比方說這個季度店鋪實收了三千兩。
多出的部分要按比例交給司市,剩下的拿出來大家分。
比方說:這一年每個季度應繳任務一千五百兩,如果做到二千兩,多出部分按照兩成分,店鋪可以分到一百兩;如果做到三千兩,多出部分按照三成來分,店鋪可分四百五十兩;如果做到四千兩,多出部分按照四成分,店鋪可分一千兩;如果做到六千兩就可以按照五成分,店鋪可以分到兩千二百五十兩!
然而這並不是這個政策最精妙的地方。
這個政策不是按照當季的完成金額分——是按照上個季度完成的金額分。
如果一個店鋪上個季度做了六千兩,哪怕這個季度隻做了二千兩,這個季度也會按照五成來分成,店鋪可以得到二千減去一千五然後再提五成一共是二百五十兩;
如果一個店鋪上個季度做了兩千兩,哪怕這個季度拚了命衝到了六千兩,這個季度也隻能按照兩成來提,店鋪可以眼淚汪汪地分到六千減去一千五然後提二成一共九百兩;
如果一個店鋪上個季度做了四千,這個季度做了六千,這個季度按照四成分成,店鋪的分成是一千八百兩;
這個製度的神髓是公開的——如果這個季度比上個季度努力一點點,那麼這個季度會得到更多;如果這個月比上個月努力一點點,那麼這個月會得到更多;久而久之九市裏所有掌櫃員工小夥計都很自覺的明白並實踐一個道理:如果今天比昨天努力一點點,那麼今天會得到更多,明天也會得到更多。
到手的銀票實打實的不騙人,那幾張摸起來輕飄飄可實際上能做不少事的紙可以為耄耋之年掉光了牙齒的雙親買軟糖,可以為終日敬老侍小的妻子做件新衣裳,可以為正在學堂裏念書的娃娃添置新的文具,孩子將來要讀太學!我們這麼拚就是為了讓家人活得更體麵!
如果沒有超額完成任務的部分,就不會有軟糖和新衣裳,不遠處的太學也隻是漸行漸遠的一個夢。那就隻能靠底薪活著,而九市的底薪又非常低,將將夠一個人三餐溫飽。
現在橫亙在酒肉貓三位老板麵前的問題無法更現實了:不是有沒有超額的問題,而是已經連續兩個季度沒有完成任務的問題,他們在用家底補貼任務,現在馬上第三個季度很快就要到了。
你說他們有多不待見長樂坊和大管家?
司市大人表示情緒穩定,食坊沒有完成的長樂坊都補回來了,而且還要多很多。司市大人樂見這種局麵,今晚的這個一千兩銀子一桌的席,如果沒有司市大人的支持,無論如何都開不起來。
大掌櫃叨叨叨地念出了幾個數,他的聲音並不大,貌似他是說給自己聽的。三位食街話事人卻聽得很仔細,越聽越惱火、然後越聽越有點害怕。
“五月開二百兩席十三桌、六月開二百兩席五桌、五十兩席五桌、七月未開二百兩席、開五十兩席一桌,二十兩席一桌……”
這說的是貓老板家,貓老板的額頭上有汗,汗是冷的。
這些賬都記在貓老板的心裏,當然也記在司市大人的賬簿上。
今晚的席沒有司市大人的支持壓根就開不起來。
酒老板有點厭了這種較勁:“大管家,你要是想羞辱我們的話就算了吧,我們不受這個。”
肉老板悲情地憧憬起了今後的日子:“大不了我把店退了,也去支個小攤子唄。”
在這個幾近曲終人散的時候大管家說出了今天這個秋天的晚上第一句讓九市食街三位資深操盤手愛聽的話,這句話實在是太美妙了,美妙的甚至有點假,這一句是最近幾個月以來三位鬱悶的當家人聽到的最高興的話,這句話三位當家人以前經常從司市大人那裏聽到、他們非常熟悉。
大管家說:“你們今年的任務已經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