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正在起變化!
大管家使了個眼色,聾啞招待正準備給三位老板續一杯,貓老板雙手掀起水浪讓小船跑到了池中央,肉老板輕輕地用手遮住了杯口,酒老板充滿挑釁意味地將酒盅朝下用力抖了抖腕子,讓殘存的青梅酒一滴不剩全落到池子裏,然後衝著大管家皮笑肉不笑地呲牙,鬆開大拇指和食指就讓這竹盅入了水。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殘存的酒汁被甩著入水時發出極不情願的曖昧聲音,那力度像極了三月短暫雨季的尾聲、春日的長久晴空到來前淅淅瀝瀝的紛飛雨針撞擊堯城宮城廣場青條石地麵的那份意難平。竹盅在水裏很沒有方向感地隨波一沉一浮,有點像一個遇溺的醉鬼。
酒老板直勾勾地盯著大管家,聾啞招待很貼心地又取出另一隻竹盅,放在酒老板脖頸側後方的托盤裏。
大管家說:“不僅僅是五六千人,也不僅僅是食街,還要算上四方館那一條街!”
神馬?
貓酒肉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那笑聲回蕩在熱氣蒸騰的浴室裏激起了陣陣回音,貓老板笑岔了氣,酒老板一邊咧著大嘴一邊指著大管家,大管家甚至都看到了他嘴裏鑲嵌的那幾個金光閃閃的後槽牙,肉老板強行止住咳後捂著肚子示意聾啞招待趕緊給自己續上一杯。
到現在這三個人可以確定一個事實了:大!管!家!有!毛!!病!!!
四方館那一條街是什麼地方?那是九市的客棧一條街!
如果說長樂坊能對食街產生殺傷力,那麼四方館那一條街對長樂坊天然免疫——人固然可以匆匆對付一頓飯,把寶貴的時間都留給長樂坊的大秀,人總不能不睡覺吧?長樂坊那個劇場再大,裝得下九市裏每天熙熙攘攘那麼多各地的客商嗎?
大!管!家!有!毛!!病!!!
水麵上幾隻小船晃蕩的更凶了。
這是大管家第二次麵對如此直白的戲謔與不屑,大管家心想:你們幾個笑我太瘋癲,我笑你們幾個看不穿。你們先囂張一會兒好了,反正今晚屬於我,你們一個也跑不掉!
大管家繼續品著爽口的酒,用毛巾遮住了肩膀上的虎頭,耐心等著這三位食街的話事人平複。聾啞招待很知趣地一瓢一瓢往池子裏續著熱水。
水麵一會兒就風平浪靜,在這個事情走到十字路口的階段,讓三位掌櫃繼續留在池子裏的是好奇心——他們好奇大管家接下來要如何為今晚吹出的牛逼圓場,這將成為明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們與其他掌櫃交頭接耳時的素材,也將成為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在食街廣為流傳的笑料,也許還將成為長樂坊衰極而勝涅槃重生以來第一道負麵消息。那些推選他們出來的同行怕是已經急不可耐了吧?今晚沒準就要知道詳情呢,要不一會在這小院裏留點肚子,回去趕緊開三桌夜宵慶祝下?夜宵說什麼也不能喝青梅了,這酒太淡,壓根算不上什麼酒,要濃烈一點的文君坊,必須開一壇子十年陳釀好好喝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