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尋開心嘛、你要當真你就輸了(1 / 1)

食色,性也。

在西域人沒有撐起長樂坊的一片天之前,九市食街裏的餐飲老板們的日子很好過。

長樂坊的節目不好看早已經名聲在外,所以五湖四海的朋友們白天逛完九市,欣賞罷世界各地的奇珍異貨之後,晚上就隻剩下了食這一件美好的事情。

色是不用想的,九市裏隻有一家妓院,而且還不是有錢就能去。

所以隻剩下了食。

九市裏的餐飲大亨們很完美地滿足了顧客對食的欲望和對色的想象,有些細節的設計實在是妥貼、太妥貼。妥帖到讓每一個第一次到九市裏尋開心的生客和常年流連至此的熟客都擊節叫好。

比如,在許多酒館裏,都預先為顧客設置好了套餐,有散客單點的,有五兩銀子一桌的,有二十兩銀子一桌的,當然也有五十兩銀子一桌和二百兩銀子一桌的。最貴的包間裏一千兩起,本來嘛,客人有錢想花,為毛要把價格定的那麼低呢?

所有細節的設計都是圍繞銀子展開的。散客可以單點,但是需要和其他散客拚桌吃,拚桌吃的客人上菜有先後順序,絕大部分情況下一張桌子上都會有幾個大眼瞪小眼的客人眼睜睜的看著其他客人大快朵頤左手一隻雞右手一口酒,吧嗒一口雞呲溜一口酒,食到酣處有些客人會得意洋洋抖起了腿,有些素質差的半閉著眼睛哼著酸曲,饑腸轆轆之下還要用眼目送美食入其他人腸胃、還要看著麵前的陌生人爽的不成的樣子,還要聽這些完全沒有技術含量的三俗歌,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差了,不就是錢嘛,夥計,過來,爺幾個要升桌,開一桌五兩銀子的席!

五兩銀子和二十兩銀子的桌子椅子質地都一樣,十五兩銀子拉不開硬件上的差距。奧秘在於五兩銀子上菜斟酒的是風韻猶存的徐娘大媽,二十兩銀子的桌上和客人們周旋的是曼妙的輕熟少婦,一年四季少婦穿的都比大媽清涼,少婦還比大媽嗲,少婦風騷起來,感覺她過手的男人比大媽還要多。她打情罵俏、她左右逢源,她張口不管說個甚都是:哎呦,爺——!這一聲爺就喊的好多客人渾身酥軟毛孔全開了吧……選好了套餐少婦會適時地問:哎呦,我的爺——!您今天喝點什麼酒呢?是杏花白還是老鍋燒?是醉若醒還是阮籍釀?五兩銀子和二十兩銀子的套餐包茶包酒,茶有很多種可以選,酒卻之有一種——五兩銀子能喝到的是悶倒驢,二十兩銀子能喝到的是羅敷春,口感都一般。

酒是不貴的,杏花白和老鍋燒、醉若醒和阮籍釀都不貴,即便需要客人另外再單點酒水,餐飲大亨們也很仔細地洞悉了客人們的心理:隻要再加二兩銀子,二十兩銀子的客人就可以點兩壺好酒,這兩壺酒可以不一樣。平時單點一壺酒需要二兩,二十兩套餐的客人享受的是買一送一。

已經花了二十兩的客人,不在乎再多花二兩來多點兩種酒。更何況九市的酒壺小,一壺悶倒驢或羅敷春剛剛夠客人們熱身,如果興致來了,十有八九是要加酒的。

每多賣出去二兩銀子,少婦們就可以提五錢,這是她們的營銷指標。

九市裏每一個參與經營的人都是有指標的,正常完成了拿提成,完不成會受罰,超額完成有獎,不然為毛九市裏的服務總是這麼貼心、這麼賓至如歸、這麼處處充斥著精巧的設計,不然為毛在長樂坊沒有起色的漫長歲月裏,九市一直都能堅持下來?

五十兩的女招待穿的更少,五十兩的女招待是小姑娘,小姑娘們的v字型領口都快開到肚臍了。

二百兩的陪酒姑娘穿的多,二百兩的女招待一般都是老板親自調教出來的,她們大多麵容清秀,她們會樂器、會詩詞歌賦、她們善飲、她們每個人都能說出一個憂傷的故事激起客人們共鳴,有的是自幼喪母父親再娶後遭繼母虐待不得不下海,有的是自幼喪父母親再嫁後反抗繼父淩辱憤然出走,她們的演技很好,悲情至極時從不放聲嚎啕,而是靜靜地將纖纖玉指放在琴弦上,任由淚珠兒順著麵頰脖頸滑落,這種無聲的悲慟與憂愁更打動人,很少有男人扛得住這種淡淡的憂傷,再加上酒精的助力,燭火搖曳如跳舞的精靈,麵對著烈焰般的紅唇,男人的正義感習慣性地被激發起來,二百兩的席有時候甚至能再收出二百兩小費。

王孫貴胄武將才子一見鍾情為姑娘們贖身的美好故事是沒有的,就是再怎麼醉,男人們還是知道底線的——尋開心嘛,你要當真你就輸了。

西域人沒來之前長樂坊大管家每次吃二百的席的時候都覺得很不爽,看看別人家的姑娘,這叫一個聲情並茂、這叫一個收放自如,再看看自己後台的那幾塊料,讓她們少穿一點都不肯,鬱悶呐!

一千兩的局除了老板誰也沒見過,一千兩的招待從外麵請。

姑娘可以陪寢,少婦也可以陪寢、甚至大媽也可以,前提有兩個,一是談好價、二是隻能在九市範圍內過夜不能出去。隻要有銀子,怎麼開心都可以。官方一直默許這種交易存在——九市裏隻有一家妓院,公開的供給是有限的,如果再不讓有需求的雙方自由對價,憋出了問題要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