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念著無法觸摸到的人,愛著恨著一直騙自己的人。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啦?為什麼總是要有那麼多的傷來填滿本就傷痕累累的靈魂?如果說愛是一種錯,那麼我給了我爸和那個叫陳涉芬的女人那麼多的愛,我在很久以前就錯得太離譜。現在突然領悟,覺得自己活得像一具虛殼,在那麼多青春泛濫的日子裏,一片又一片剝落自己的未來。以致於到最後迷失了方向,尋不到來時的路。呼吸出來的痛如想念般沉重,來時的路上我卻還是一味的迷失。
後媽還在那邊嘮叨個沒完,她說什麼我沒有去聽。我隻是想到了我死去的媽媽,要是她現在活著該多好呀!她從不會和我爸吵架,既使我爸去外麵喝酒喝醉了回來大聲吵鬧胡亂砸東西她也沒說半句。她的脾氣好到了極點,我懂事起從沒看見過她和誰鬧過不愉快。她總是微笑,別人說她壞話她也對別人笑。
記得有次我爸在外麵和一個遠房親戚合夥做生意,後來因為分利問題吵,差點打了起來。那個人找到家裏來,爸沒在,他就對媽破口大罵。等那人罵完後,媽就對他微笑,把他請進門,泡茶給他喝,對他說有什麼事情等連達回來再商量。來人見我媽那態度也沒敢再說半句話,灰溜溜的走了。
現在想起我媽,心突然好痛,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死得這麼早,老天怎麼不讓她多活幾年,享幾年清福。
後媽還在那邊說個沒完,爸終於忍不住了,甩了她一巴掌,她開始嗚嗚大哭。我上前安慰她,她哭得更大聲。忽然她朝我跪下,哽咽著請求我原諒她。我莫名奇妙,她一個勁的向我磕頭,她說:“若希,你要原諒我,你媽出車禍那天我和你爸有在現場,你爸要送她去醫院我不讓,後來她流血過多而死。我現在覺得很對不起你媽,她是那麼好的一個女人,她知道我和你爸早就在一起,她也沒說我什麼。有次我生病她還特地熬了雞湯給我喝,她說是她對不起我,拆散了你爸和我……”
後媽,不,應該是那個叫陳涉芬的女人,她還在那邊說,說了很多,頭磕得鮮血直流,一滴滴掉在她穿的白色衣服上。我的腳有點站不穩,向後退了幾步。爸則拿著一塊布蹲下捂住陳涉芬的頭,叫她不要再磕了。爸生平第一次在我麵前流淚,他說:“若希,我和你媽早就沒感情了,你是知道的。你媽是你奶奶逼我娶她的,我真正愛的人是陳涉芬。”
“可是,這跟我媽有什麼關係,她憑什麼因為你愛陳涉芬而搭上一條命。如果你不愛我媽你可以和她離婚,憑什麼不去救她。她的生命是你放棄的,而她卻為你付出了整顆心。你有次生病在生命邊緣徘徊是誰沒日沒夜的守在你身旁照顧你,這些你都忘記了嗎?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我咆哮著,全身都在抖,氣得發抖。
我爸沉默了,陳涉芬也沉默了。他們兩人一個跪在地上,一個蹲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活像兩巨僵屍。
說完之後,我奪門而出。一直以來,我那麼的相信爸和那個叫陳涉芬的女人,可是他們卻害我媽沒了生命。我媽是多麼可憐的一個女人呀!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這麼死的,是因為流血過多而死。我狂奔起來,淚水不停不停的往下掉,我忽然間想起我媽死去時是怎樣的一種姿態?她是否很痛苦?
一路跑著一路回憶著我媽的笑臉,滿心的悲哀。街上不知誰家在放煙花,煙花那麼多,在夜空中涼了一地。跑到媽的墳前,我的衣服已經濕透了,我趴在媽的墳前,淚水滴落在她墳前的小草上,好像露珠。不知哪位詩人曾說過露珠是天空的眼淚,都是騙人的,那為什麼我的眼淚還是我的,不是小草的。
一陣風吹過,有些涼,我打了個寒澶開始放聲大哭。
“媽,我現在好想你呀媽,你聽到我在說話嗎?你為什麼不在我身邊媽?你離開我這麼久了為什麼連個夢也不給我?我每日每夜都會想到你,一想到你我就想哭。以前我哭的時候你會為我擦眼淚,我現在也好希望你能夠再為我擦次淚,哪怕隻有一次。媽,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真的好想你/我在夜裏呼喚黎明/天上的星星喲/也了解我的心/我心中自有你/月亮下麵流淌著一條河……’(我情不自禁的在媽的墳前唱起她以前教我唱的那首歌《真的好想你》,唱完之後我繼續說)。
“媽,你知道我很怕黑,現在這麼黑的夜,你怎麼能睡得著呢?沒有你陪著我,我真的好孤單好寂寞,媽,我好想見到你。要是你在天有靈,就出來看看我吧,隻一眼,隻要能讓我看你一眼,我肯定會很幸福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墳前哭了多久,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隻記得等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我的眼睛有些微痛。我站起身,整理完頭發和衣服向媽鞠躬,然後離開了墳地。
公路旁有幾個清潔工在打掃衛生,零零散散的片葉飛旋在風中,悲傷得像那朵逝去的無法言說的鮮紅的大花。我媽就盛開在那場大花裏,連著片葉支離破碎了她的愛,她終究還是把她孤單的餘生交給了最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