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替你的父親殺了一個人。”他忽然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也是替我自己。”
我開始感覺到了眼前有一片遙遠的蒼涼在浮現,好像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麥田,又好像是宇宙中噬人的黑洞,但最終,我感覺到了來自自己全身的顫栗。
“也許——也許,我死了,你的父親也在劫難逃。”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是閉上眼睛的,很慢,很輕。並且不停地用右手摩擦著自己的額頭。
我再次告訴他我想回家,我一定要回家的,我要去見我的父親。
他卻依然無動於衷。
這時外麵忽然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他好像也知道了自己最終是難逃一劫,他不再如同那天夜晚那麼無所畏懼的將一把刀勒在我的脖子上,而是軟趴下去,沉沉地歎了一口氣,用盡他平生的最後一絲力氣。
六、宿命
十幾年的父愛的深沉,十幾年的母愛的缺失,有些事情,直到現如今我才明白的。當年那個向我母親表白的那個男生,我父親最好的高中好友。在當年,他的家庭也曾因為那一場風波而妻離子散的。他的父親是在那場風波中自殺身亡的。
那個亡命男人曾告訴我,當年他與我的母親立下誓言,定要一起救出我的外公,要讓罪惡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隻是從外公槍決的那一天起,母親便瘋了。十幾年來,父親為了不讓世人知道我有這麼一個瘋母親,為了不讓我年幼的生命承受過於沉重的傷害,母親就一直被我的父親關在了這間小屋。父親後來對我說起過,在他高中畢業之後,如果當時他早一點向母親表白,或者帶著她從此離開這裏,那就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生活了,也許,那時候,所有的人都將會很幸福。隻是那時候他卻以為母親早已跟自己的那位好友遠走了,卻一直都不知道母親已經身陷於官場。直到數年後他再次遇見了傷痕累累的母親,他看著母親被人追著打罵。
其實那時候
那時候父親並不知道當年他的那個好友,其實已經於那年秋天去了遙遠的海濱城市念大學去了。隻是,那時候,父親以為,那個人和母親應該會很幸福的。
父親曾說過,每次去看母親的時候,他都感覺到了一種深深地仇恨與恥辱。那是父親曾咬牙切齒地站於我的麵前所說過的話。隻是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希望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他也一直在努力地做到這一點,所以他才下定決心去努力,最終開創了自己的事業。
七、溫暖
父親和我告別的那一天,微笑著對我說:“孩子,不要擔心,沒事的,那個人隻是被殺傷而已,父親和那位叔叔會很快被放出來的。”
那天黃昏,餘暉把父親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我終於在那個殘陽如血的夏天裏驚天動地的哭了一場。但我知道那些淚水永遠都是溫熱的,不管它將滴落在哪一塊土地。
我從父親的書架上再次找到了母親年輕時的那張照片,打開電腦,一遍遍地放著胡彥斌的那首《紅顏》,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暖:
劍煮酒無味,飲一杯為誰
你為我送別,你為我送別
胭脂香味能愛不能給
天有多長地有多遠
你是英雄就注定無淚無悔
這笑有多危險是穿腸毒藥
這淚有多麼美隻有你知道
這心沒有你活著可笑
這一世英名我不要
隻求換來紅顏一笑
這一去如果還能輪回
我願意來生作牛馬
也要與你天涯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