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1 / 3)

每年,哪怕司徒淵在華國的天涯海角,到得六月,他都會回到京都。

因這裏埋葬著他深深辜負的人,韋氏。

六年彈指而過,像這世間的風,永沒有停止的時候。

坐於檀木椅上,借著明亮的燭光,司徒璟親手給他斟上一盅酒,微微笑著道:“自從三哥一家去了永平,咱們皇家越發冷清了,隻盼著大哥回來,添些熱鬧呢。”

曾經的他,因為許婕妤,不能再麵對司徒淵,然而時間總是最好的良藥,經過這些年,所有的隔閡都已經不複存在,看著對麵風塵仆仆的兄長,他甚至希望他能常留京都。

司徒淵端起酒一飲而盡:“在外麵走得多了,反而不適應京都的繁華。”他看一眼司徒璟,“若你覺得冷清,便來找我,咱們闖蕩四海,也是一番熱鬧。”

他並不是無所事事,相反,他為華國立下了不少功勞。

在京都,司徒璟給司徒修分擔朝堂事務,可司徒淵卻是開辟了另一片天地。

在那裏,他更自由。

司徒璟羨慕的歎口氣:“京都待久了,確實也無甚意思,隻瓊兒年紀尚小……”作為父親,哪裏舍得離開她,若帶著她路途奔波,又擔心她受累,畢竟是個小姑娘呢,金枝玉葉。

司徒淵若有所思:“或者你也該娶妻了。”

這話從他口裏說出來,司徒璟一笑:“要娶妻,也該大哥先罷?”

男兒成家立業,然他二人波折,原是有家的,卻也支離破碎。

酒香浮於空中,彼此小酌一口,都陷入沉默。

半響司徒淵道:“也不宜多喝,明兒還得去拜見皇上。”

司徒璟噗嗤笑起來:“這你不用擔心了,前些日子,皇上帶娘娘出遊去了。”

“是嗎?”司徒淵問,“去哪兒了?”

“天知地知,我不知。”司徒璟又給司徒淵倒上一盅酒,“要論到瀟灑,隻怕沒人比得上皇上,大好河山說放下就放下,都不知歸期呢,幸好太子已經知事,都能批閱奏疏了。”

九歲的司徒熙在去年被立為太子,用講官的評語,那是不世出的天才,文有徐涵教導,武有裴臻指點,無人能及,想起那光彩照人的侄兒,司徒淵仿佛看到當年的自己,不過有個胸襟寬闊的父親,或者他比自己幸運多了吧?

司徒淵端起酒喝了下去。

兄弟二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吃光了一壇子。

早晨的日光落在枕邊,暖烘烘的,司徒璟昨日大醉,頭痛欲裂,迷迷糊糊中好似見到一個人影,高高瘦瘦,頗有風姿,可他委實看不清楚,隻覺那溫柔的手指好似拂過臉頰,停留了好一會兒。

等到清醒過來,睜開眼睛,哪裏有什麼人?倒是桌上多了盞醒酒茶。昨日落在地上的衣裳也被撿起來,放在高幾上。

他心裏有幾分恍惚,可片刻之後,他便換上靴子疾步走了出去。

京都的瓊玉軒生意興隆,人來人往,他卻不像那些來買珠玉的客人,直接就闖到了內室,袁妙惠正當在數銀子,被他嚇一跳,手裏元寶落在地上,回過神道:“王爺?”

他瞧著她一身綠柳色的裙衫,上去抓住她的手道:“今兒你來王府了?”

因司徒瓊的關係,母女總歸要見麵,故而他也留了情麵。

袁妙惠皺眉:“王爺首肯的,怎的,莫非又不準我見瓊兒?”

果然是她,司徒璟眉頭一挑:“那為何來我臥房?”

“我何時來的?”袁妙惠從他掌中抽出手,“王爺別誣陷我,我隻去看了瓊兒,別個兒什麼都沒做。”她轉過身子,繼續算賬,自從和離被無數人看了笑話之後,在袁家待不下去,她拿了部分嫁妝離開袁家,自己開鋪子掙錢。

生意從一開始的冷清到現在的熱鬧,傾注不少心血。

隻她幾不露麵,誰想到司徒璟會闖進來。

“還請王爺走罷,省得惹來閑言閑語,汙了王爺名聲。”她語氣淡淡。

早上的溫柔蕩然無存,明明照顧過他,卻假裝不曾,他瞧著她的身影,比起往前好似更纖細了些,畢竟不像世家小姐般十指不沾陽春水,而這一切,當然也是他造成的。

整整六年,她生活在外麵,便是他,也曾聽到那些奚落她的嘲笑。

心頭滿是憐惜,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裝下去,上前一把將她摟在懷裏。

袁妙惠渾身僵硬,不敢相信他還會來抱自己。

當初和離,他對自己的感情蕩然無存,隻是不屑她的勢利,她以為,他再也不會喜歡她了,他看穿了自己的小心眼,看穿了她的虛榮,她也漸漸覺得自己不配他曾經的那一顆真心。所以這些年,即便曾幻想過,有一日他仍像當初一樣,可到底知道那不過是幻想。

如今也是罷?她咬著唇道:“王爺你這是做什麼?莫非早上喝了酒?”

聲音微顫。

他低頭去親她的臉頰:“惠惠,你再嫁給我吧。”

她眸子一下子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