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傳到韋氏耳朵裏,那是大吃一驚,急忙忙就要去見司徒淵,想勸他別去,畢竟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去到遠處,對京都的事情鞭長莫及,她擔心會發生變化,也舍不得兒子離開她身邊。
司徒淵知道她的想法,早已等候在外麵,見到母親笑道:“有道是無功不受祿,孩兒在和光宮囚禁多年,除了少許官員仍記得兒子,隻怕多數都忘懷了。”他寬慰她,“母後放心,孩兒原先就對治水頗有興趣,九年前也曾去過河州,與秦大人一同修築了大壩,此番想再立下功勞。”
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落在他肩頭,那一刻,她好像看到從前的兒子,躊躇滿誌,想著做一番大事業。
她忽然明白了兒子的心思,確實,他雖然是被冤枉的,但是世人忘性大,在這消逝的幾年裏,哪裏還會記起他?他要重新與其他幾位王爺相爭,首先得有拿得出手的功績,治水確實也算是個法子。
兒子終於想要振奮了,韋氏笑容滿麵,關切道:“你去了那裏,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別擔心我,我身上都是些小毛病。”
司徒淵點點頭:“母後保重。”
幾日後,過得中秋節,韋氏一路送他到宮門口,看著遠處立著的母親,司徒淵心中酸楚,但也隻能如此了,他在京都一日,頹廢著,母親便日漸擔心,身子也越來越不好。他離開京都,有些作為,母親自當會高興起來。
至於往後的事情,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離開這兒,對誰都好。
三位王爺,並兩位王妃也來相送,直走到城門口方才折回,司徒熠歎口氣:“大哥此番去冀州,定是要辛苦了。”
“總是大哥自己選得,畢竟他在宮中關得許久,如今去一去遠處,未必不好。”司徒裕笑道,“三弟莫擔心,有大哥出馬,指不定能阻攔泛濫的水災呢!”又轉頭問司徒修,“五弟還沒消息?他可是頭腦糊塗了,連家也不回?妻兒都不要了?”
“許是還未想通。”司徒修道,“他不想被人尋到,咱們也沒法子。”
“我倒是明白他的想法,大哥因許婕妤被關了七年,他恐是不能麵對,就讓他躲一陣子吧。”司徒熠道,“他總會回來的。”
眾人默然。
九月一到,天氣漸漸涼了,樹梢上的葉子落下來,鋪在地上,好像黃色的蝴蝶蟄伏,賈麗光走到半途,後背出了汗。鄧氏卻急著催她:“快些,今兒予你求個姻緣簽,看好不好,若是好,你便嫁予那白家。”
原先他們要將她嫁給裴臻,然而中間出了許婕妤這等大事兒,韋氏病倒,與司徒恒成關係鬧僵,便被耽擱了,當然也就成不了,韋夫人便又與她尋了門親事,還是給人當續弦。這回,那白大人雖然比裴臻年紀小一些,可長得黝黑粗壯,委實叫賈麗光不喜,偏生那白大人瞧得她一眼,好像還看上了。
鄧氏覺得模樣差些,人還是不錯,聽韋夫人說還手握些兵權的,瞧著女兒一日大似一日,她便想來廟裏問問。
賈麗光卻心生不滿,隻礙於母親,還是跟著來了,眼見鄧氏拚命催她,這會兒突然覺得委屈海浪般湧來,哭著道:“娘,我一點不想嫁,咱們就不能回老家去嗎?哪怕尋個秀才都比這好……”
“人都往高處走,麗光,如今都來京城了,你還說什麼胡話?”鄧氏歎口氣,“你表姨也是為你好,男兒家看什麼樣貌?等到你像為娘這把年紀,便會知,什麼是最值當的。”
“可我還不到你這年紀啊!”賈麗光道,“如何能像你跟表姨一般?”
鄧氏皺眉,要去拉她:“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倔了?這不來求個姻緣簽看看嘛,若是不好,為娘也不至於強迫你。”
可賈麗光並不信簽文,父親病重,她還不是去求簽?上上簽呢,父親還死了,眼見母親的手伸過來,她一轉身,朝著旁邊的林子裏就鑽。她本是鄉野長大的,身段也伶俐,隻是片刻功夫,在樹叢中就不見了。
鄧氏急得坐在地上哭起來。
賈麗光這一逃,也不知道在林子裏跑了多久,隻見到頭上一片光亮,她抬起頭,原來順著林子往上爬到了山崖上。
眼前一片開闊,她站在崖頂邊俯瞰下方萬物,隻覺自己渺小的好像一顆塵埃,輕飄飄的恨不得落下去,就在此時,一隻手忽地落在她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