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長風破浪會有時】第一章流雲派(1 / 2)

錢塘江南岸的渡口碼頭,一位氣態儒雅的中年人悠然上岸。

一路上都在嘮嗑的年邁艄公或許並不知道,這個時不時與自己閑聊、看起來極好說話的先生,可是整座中原武林都不敢輕易怠慢的人物。

因為他叫秋樹亭,是當今武林三大門派之一懸劍閣的掌門人,更是公認的劍法之高冠絕江湖的一代宗師。

秋樹亭一路南下,為的隻是私事,所以沿途低調並沒有生出什麼曲折。反倒是腳踏繁華江南後,被不少江湖高手認了出來,無數後生晚輩前來拜見求教,以至於耽誤了不少時間。

碼頭上早已久久候著的憔悴男子便是眾多求見後生之一,姿態恭敬的男子名叫晉琅,其實年紀已經不小,約莫三十出頭,縱然已經闖蕩江湖十年有餘,見到了秋樹亭本人仍是難掩既激動心情。

秋樹亭身份雖高,卻也沒有什麼架子。恰好對於江南地理不甚了解,便打算問問這個劍法不俗的後生如何前往,指點武道修行,對他而言不過是順手為之。

問過之後才知秋掌門欲前往茅山,祖籍溫州的晉琅自然熟悉得很,那片地方本就藏在深山,人煙稀少,想不出有什麼知名門派,便猜測秋掌門或許是去見隱世高人?

以兩人的腳程,短短數十裏山路不出一個時辰便到了,晉琅這才拍著腦袋道:“晚輩想起來了,這山上以前還有座道觀來著,不過始終香火平平。後來戰亂開啟,也就漸漸沒人來了,莫非道觀內還有世外高人隱居於此?”

秋樹亭無奈搖了搖頭,笑斥道:“所以說這麼多江湖謠言,多是因你這種臆測引發,要不得啊。”

晉琅惶恐:“是晚輩唐突了。”

不以為意的秋樹亭擺擺袖袍,背負雙手轉過身,拾階而上。

再也沒借口跟著的晉琅隻好惋惜低頭,注目那個或許自己一生都需要如此仰望的背影,緊了緊拳頭,默默下山。

行至半路,秋樹亭放慢腳步,右手伸出寬大的袖子後屈指連彈,四道微不可查卻剛猛無匹的劍氣破空而出,竄入林中。

隻見本來該下山的晉琅不知何時已經返身跟上,就在劍氣直指的林中,聽到尖銳風聲後,晉琅瞳孔巨震,雖然竭力後退想要拔劍抵擋,卻已是為時已晚。

倒下之時,這個習武十餘年卻闖不出半點名堂的劍客,不甘地看了眼滿是驚林飛鳥的天空,腦中僅剩一句感歎:原來江湖是這樣的啊。

登山途中腳步一直不緊不慢也不曾開口的秋樹亭駐足,同樣抬起頭看了看已經泛出晚霞的天空,臉色平靜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隻是默默低語:“俗話說,好奇心害死貓;俗話又說,家醜不可外揚。嗬嗬。”

……

茅山是隸屬江南道溫州境內的一座小山,地勢平坦也談不上雄偉俊秀,山頂上有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名字倒是取得很大氣,叫流雲派。

照著現在中原各處掀起的尚武風氣,門派林立無數,流雲派這麼個小勢力,按理說怎麼也輪不到這種山清水秀還能獨占一座山頭的地步。

那是因為茅山本就處在江南邊的荒山群中,人跡罕至,占地也不大,且看此處荒廢了幾十年的道觀,就知道絕不是什麼能讓人眼饞的好地方了。

道觀被自號“青雲子”的流雲派掌門陸青雲修繕完整後,掛上了他親筆寫就的牌匾,這門派就算是成立了。道觀是老舊的兩進樣式,入門便是放有斑駁三清石像的大堂,兩邊一左一右是書房與打功房,抄手遊廊通往後院一排屋子,共計三間廂房一間雜物房。一眼望到底,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許恕之十二歲入門,如今轉了一圈回到本命年,已是二十四歲的青年。媳婦熬成婆,許恕之終於夢想成真地當上了流雲派的首席大弟子。去年他師兄找了個“告老還鄉”的借口一去不返之後,如今整個流雲派上下,隻剩下他們師徒二人了,也不知道這個首席大弟子的意義何在。

此時的他剛剛從溪邊挑完水回到道觀內,放下幾棵剛挖出來的春筍,瞧著院子裏栽種的蔬菜,再看看門前兩畝地裏的水稻苗子,忍不住歎氣道:“今年年景不好,開了春到現在得有兩個月了吧,一滴雨都沒下,眼看著就是顆粒無收了啊。”

“為師夜觀星象,料定三日之內必有一場及時甘霖,徒兒不必心急。”

說話之人慢悠悠推開書房門走到院子內,隻見他留著稀疏的八字胡,眼睛半閉半睜,寬大的袖袍之下露出瘦削的枯手和伶仃的細腳。分明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卻硬生生給人一種遲暮老叟的感覺,反正瞧不出半點的仙風道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