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蕭蕭江上荻花秋,做弄許多愁。半竿落日,兩行新雁,一葉扁舟。
惜分長怕君先去,直待醉時休。今宵眼底,明朝心上,後日眉頭。
——眼兒媚
晨霧青嫋,韶華殿是宮中除去冷宮最僻靜的地方,煙籠畫橋,頗有幾分仙氣,被流水環繞著,水汽嫋嫋,幾分迷蒙。此刻,殿外車水馬龍,宮中所有太醫奉命而來,卻又無能為力。然,天子下令,凡是無力醫治韶華殿之主的,如有事發全部陪葬。
太醫們忐忐忑忑的跪在殿門前,不敢大出一氣,殿裏時而有新的太醫匆匆一過,但同樣苦著臉,在殿門前跪下。他們心知肚明,殿內主子的病,他們從未見過,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殿門從裏麵打開,出來的是殿裏的近身丫鬟,她眼睛紅腫,正是剛剛哭過的樣子,她步履有幾分艱難,在關上殿門後直挺挺的跪在殿門前小聲啜泣著。
此時的殿內寂靜十分,天子剛才下令,任何人都不可靠近韶華殿半步,倒是叫殿門口的太醫們鬆了口氣。天子的禦前侍衛,帶著手下數人,帶刀駐守在韶華殿的角角落落。保證大殿絕對的封閉。
殿內的木雕大床上,素雅的錦帳,素色的被單,素色的錦被,看著床上人兒的背影,墨色的長發在暖色的燭光下,溫柔的光暈,平日冷傲的帝王,也當下麵具的偽裝,麵上盡是溫柔。
“青嫋,還在睡嗎?”床上的錦被輕輕的動了動,床上的人終於轉向他,就是平時見慣了她的容貌,年輕的帝王也不禁為之一愣,所謂傾城也不過如此。
黑墨色的眼眸因為剛剛清醒的緣故多了少許迷蒙,滄桑過後依舊幾分純真,又有幾分妖嬈,肌膚白皙如玉,透著淡淡的粉色,墨色的發垂在腮邊,人麵如桃花。也就是這樣的人兒,才能讓他這個冷漠的帝王放在心上,他這樣想。
“是王上啊……”聲音淡淡的,帶著微微的沙啞,卻依舊對眼前人有著幾分不同,讓旁人極難察覺,但卻騙不了眼前的男人。像是被愉悅到了,被叫做“王上”的男人嘴角微微的上翹。
“青嫋,很能睡啊,外麵一片混亂,你倒是睡得安穩。”他走近大床,用手惡意的揉亂床上人兒的黑發,看著她臉上無奈的表情,頓時心情大好。
“納蘭君的話果然還是兒時可愛的多……”拍掉隨意做亂的手,床上的人兒用手順著墨發,白皙纖長的手在墨發間緩緩穿梭,柔弱的美感。
好想就這樣破壞掉。
但是想到了什麼,年輕的帝王在床邊坐下,抬起頭便是一雙異色的眼,紫色的殘忍而溫柔,黑色的凜冽而寵溺。矛盾的讓人不敢直視。他定定的對上了眼前那雙墨色的眼睛,直到那雙眼裏完全充滿著他的樣子才滿意的開口:
“青嫋,不後悔嗎?”
似乎沒想到這個問題一般,床上的人兒愣了一下,她的表情自然落在了他對麵的人眼裏,心像是被攥緊了一瞬,他一把抓住了床上的人兒的手腕,絲毫沒有放輕力度。
突然的大力驚嚇到了床上的人兒,呼而一想,便已了然。
她嘴角牽起淡淡的笑,抬頭看著眼前強裝鎮定的男人,“不後悔呢,納蘭君,”“那你恨我嗎?”被一黑一紫的異色瞳緊緊盯著,她覺得微微生氣,卻又無奈,
“是的,納蘭君,我以前是恨過你的,但那也隻是以前了。”看著異色瞳中難以掩飾的欣喜,她微微一笑。
年輕的帝王得到了讓他滿意的答案,鬆了鬆握著床上人兒的手,調整成溫柔卻可靠的力度。
“來人。”他平視著床上的人兒,他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