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風雪的信使快馬進了京城,直衝皇宮而去。
過了一個時辰,皇帝宣召內閣大臣進宮覲見,同時傳旨官也到了睿王府。
周邊各國派使臣覲見,請求觀景帝封禪大典,這種事想想都很興奮,體現國威之舉,俯瞰四海升平,眾臣自是極為讚同,再者夏景帝南巡之事自然也隻能作罷了。
“哼,可見是如了這些大臣之意了。”待大臣離去,夏景帝卻獨獨留了趙靖宜,見沉默的侄子,忍不住歎道,“幸好有朕的睿親王啊,在此之前何曾見過四海之國爭相朝拜之事,怕也隻有□□在位之時方可比擬了。”
“皇上,請將功勞皆放於眾將之上,臣愧不敢當。”趙靖宜抱拳沉聲回答,“因有陛下,才有如今趙靖宜之成就,臣時刻不敢忘卻。”
這話可真動聽,夏景帝哈哈大笑,“朕每次誇誇你,你就這樣回答,也太無趣了,今後也別怪朕不放心上。”
“本就如此。”
夏景帝無奈地搖了搖頭,背手轉了一圈,忽然笑道:“行,這便不說公事了,如今正是春沐之時,咱們伯侄倆便說說心裏話吧。”
趙靖宜沉默,他其實真想隨著那群大臣一同離開,與皇帝能說心裏話嗎?
“昨日太後問朕今春宴席可看得到睿王府女眷?”
“……”果然不該留下來的。
夏景帝揚了一邊眉毛,撇著眼睛看見侄子的臉色貌似黑了一些,便感歎道:“朕還記得那日就是在這宮門前送北伐軍遠征,時間過得飛快,不想三年已過,不知靖宜可還記得當初情形?”
趙靖宜眼睛也不眨地脫口而出,“記得。那日皇上龍威俱盛,將士壯誌淩雲。”
這拍馬屁的本事是越發厲害了,不過這次可討好不了皇帝。
“臨出征前,朕說過待大軍凱旋,必為你賜婚一名門淑女,你可還記得?”
您實不必記得如此清楚!
趙靖宜沉了沉心,低頭抱拳道:“皇上也曾說過臣娶誰隻要臣……”
話沒說完,就見夏景帝揚了揚手,“朕說過你若有心儀之人盡管說來,朕為你們賜婚,可是這滿京城的貴女,你有中意的嗎?”
貴女自然是沒有,但是他有林公子啊!
趙靖宜搖了搖頭,就見夏景帝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接著忽然冷下了臉,“朕可清楚地記得,出征前你親口說有心儀之人,隻是那女子羞澀還未答應,如今如何了?你雖為朕之侄,可不代表就能欺君!”
趙靖宜驚訝道:“皇伯父!”
現在知道喊伯父了?夏景帝心裏暗爽,可對趙靖宜依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罵道,“沒有就沒有,扯什麼子虛烏有的謊話,你皇祖母滿京城的淑女都猜了個遍,就等著待你回來好成親,這倒好,原來隻是敷衍她老人家的,空歡喜一場,可是晚輩的孝道?”
趙靖宜無話可說,隻能默默地跪下來。
“起來!跪什麼跪!”夏景帝看侄子這個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怒道,“為了個已經不在的女子難道你要守一輩子?你是親王,滿朝上下誰還能越過你去,什麼樣的女子娶不到,納不到?蕭氏何德何能讓你能記她至今!你莫不是要在這可枯木上吊死?可對得起你死去的父王和母妃?”
“……”
趙靖宜簡直被罵地莫名其妙,他實不明白為何忽然會扯進蕭氏,難不成他到現在不娶親眾人以為是為了替她守節?
他不著急撇清關係,默默地回想了一遍自己的所作所為,忽然間覺得也怪不了他們胡思亂想。
見趙靖宜低頭越發沉默,夏景帝越發肯定這個猜測,頓時恨鐵不成鋼,“男人有情有義是好事,做個情種就不必了,蕭氏已去,榮兒已立為世子,若是記在心裏便多多幫襯永寧侯府,將來也好給榮兒一個助力,這就算仁至義盡了。日子還得向前看,王妃必定是要的,不然誰替你管理內院,誰與其他各家女眷走動?身邊沒個知冷知熱之人,總是不像話。”
這個可不是一個皇帝該說的話,不過真因為真心喜愛這個侄子,他才多話了幾句,其中情真意切,趙靖宜一清二楚。
隻是他不能答應,王妃的人選他早已經有了,除了名分,他什麼都願意給林公子,然而恰恰是這個名分,讓他終不能光明正大地與林公子並肩而立。
這個愧疚,他會背負一輩子,直到世人皆知而無所畏懼。
於是他挺直了脊背,緩緩地抬頭,冷峻剛毅的臉上露出一絲懇求,緩音沉聲道:“伯父,您的任何吩咐臣侄都願意做,上刀山下油鍋皆不過一句話而已,然而就隻有這一點……靖宜懇請伯父,請由著臣侄吧,便當做您對我最大的慈愛了!”
說完俯身額頭觸地大拜。
鳳慈宮內
皇太後急道:“皇帝就這麼由著他?”
夏景帝無奈,“這還能怎麼辦,靖宜都這麼說了,作為伯父,朕實在不忍心逼迫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