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當年那個漂亮的小女嬰?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
雋眉鑠目,鶴發童顏,一身淺灰道袍的老人靜定瞧著她。
一眨不眨。
奇異地,李冰有一種被看透了的感覺,仿佛她所有的一切,藏在靈魂最深處的思緒皆被這位老者一覽無遺。
老人氣質非凡,仙風道骨,莫非真是具有預知能力的真人?
“我一直想你有一天會來找我的。”他微微一笑,“沒料到我們會在這裏碰頭。”
李冰凝視他,“你知道我想找你?”
“你不想嗎?”老人反問。
她默然。
“你發過病了吧?”
“發過了。”
“幾回?”
“三、四回吧。”
“第一回發作是在見過他不久之後吧?”
“他?”
“蘇秉修。你的相公。”
“啊,你指秉修……”她有些茫然,眸子不覺掃向閉得緊緊的門扉。
秉修現正守在外頭,因為老人堅持隻與她單獨談,不許其人在常他在門外該是焦慮著急的吧,必然正在心中猜測著她與真人談話的結果,猜測著她的病究竟能不能根治,心情痛楚而迷惘。
他一定日日夜夜在心中擔憂著,擔憂著她何時會突然死去,可偏偏唇角總是揚著迷人笑唬他——是真心地笑嗎?
李冰心髒一扯,呼吸一陣細碎,直掙紮了好一會兒,眸子方重新落定老人麵上,“你怎麼知道?”
“怎麼不知?”他淡淡地應道,“我還知道你發病的原因呢。”
“為什麼?”
“為情。”
她一怔,“情?”
“他就是令你寒氣發作的原因。”老人淡淡解釋,神色平靜漠然,“天女是該杜絕的,既動了情,便該受罰。”
她不解,愣愣地瞧著老人。
“第一次見你,我就料到你終究逃不過命運,至多二十,當你遇見了心上人,寒氣便會初次發作。”
“你的意思是……我會發病是因為動了情?”
多荒謬。
“你覺得無稽嗎?”他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可這就是你的命。若你一生無情無欲也就罷了,偏生遇見了他,偏生動了情。既有了情,便有喜怒哀樂,便有情緒起,病根也就壓不住了。”
李冰怔然,心海流過奇異彼潮,“治不了嗎?”
她不怕死,真的。隻怕秉修承受不了她的死,會傷痛欲絕。
她不想他難過,這些日子來一張臉雖經常是燦笑盈盈,其實滅不了心中的惶恐,減不去濃濃憂傷。
她真怕留他獨自一人在這世上。
“情疾無藥石可治。”老人低低說道,晃晃悠悠地,“世人勘不破情關,原隻有減壽一途,何況天女。”
他說得玄,又斬釘截鐵,可不知怎地,她似乎有些懂了。
數月來總像沉沉壓著什麼的心頭逐漸輕鬆自在起來。
勘不破情關,所以隻得減壽——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