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幀華麗的辦公室,不時有西裝白領的職員進進出出;秩序井然的車間裏,也偶有員工出來喝茶,憩息。淡蘭色的工作服讓方圓賞心悅目。方圓想著這些人往後就將是自己的同事,要和他們風雨同舟地度過漫長的打工歲月,想著想著,擠出一個友善的笑容來,想展示一個良好的第一印象。
孰知沉默是金,微笑是銀。他這一笑,不但沒有那西施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而且牽動出滿臉橫肉,暴露出嘴裏兩顆大虎牙,引得男士以為“黏線”,報以鄙夷;引得靚女以為他想入非非,拉起冷若冰霜地臉龐針鋒相對;惟有幾位長相平凡的女孩,對他回報以微笑,像窗外的陽光一樣暖人心肺。方圓的心這才不哇涼哇涼,這才明白為什麼有人說:“微笑是人類最美的裝飾品。”
時間從指縫間一絲絲溜走,不著痕跡。方圓腦海中縈繞著昨晚的夢境:一下公交車,迎麵駛來一輛皇冠,嘎吱停住了,車門打開,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雷厲風行的走近,伸出一雙暖融融地大手握住方圓,深情地說:“方圓同誌,辛苦你了,我是羅經理,奉總經理的指示專程來接待你。黨和人民需要你,經濟特區需要你,公司的員工更需要你。”夢境如此完美,現實全是一場空話,可見許多完美的故事都是小說家把夢畫下來的結果。
方圓是猴子屁股,最不耐坐,坐著坐著,漸漸覺得神情有點恍惚。
迷迷糊糊之中,忽然“砰”得一聲震天價響,震得耳根“嗡嗡”直顫。睜眼一看,不知何時已身處諾大一座衙門正中,前麵明鏡高懸,鐫著“羅青天”三字,下麵威襟正坐著一個瘦子,身披龍袍,臉龐漆黑,眉間隱隱一個半月形,豈不是包青天重生?不過包青天身形較胖,這人瘦若竹竿,寬袍闊袖籠著竹枝一樣細長的手,執著一塊黑油油的驚堂木。剛才的響聲正是這驚堂木所發。
隻見兩側各排一列衙役,持著殺威棒,頓地有聲,口中念念有詞:“肅靜,威武。”
身後有人沉聲說:“羅大人麵前,還不下跪?”緊接著方圓雙膝一麻,被人用硬物從後麵撞了一下,條件反射地跪了下去,跟著“撲通”一聲,左邊也有人跟著跪下。方圓側目一看,差點沒把舌頭給咬了,原來竟是梁文華。
“砰”,羅青天將驚堂木一擊,喝問:“兀那嫌疑犯梁文華,本官問你,據你所言,你一九九六年合格畢業於北京大學,一九九九年獲‘電子工程師’榮譽稱號,二零零零年自考‘平麵設計師’認證成功。此三事可有?”
梁文華不卑不亢地回答:“草民所言句句屬實,望大人明鑒。”
羅青天道:“好,本官再來問你。據你所言,你一九九九年在甲骨文任技術顧問,一九九八年在長城集團任高級工程師,二零零一年在富士康任營銷經理。此三事可有欺瞞本官,若有欺瞞,決不輕怠。”
梁文華道:“這……。這件件都是事實,草民縱使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太上老君頭上動土,欺詐羅大人。”邊說邊磕頭如搗蒜。
羅青天說:“那好,將你的證物呈上公堂。”手一揮,侍立在右的王朝走上前去。
羅青天看過,道:“那好,馬漢,給梁先生畫押。”馬漢依言上前,左手捧一本花冊,右手捧一壇醬泥,坦陳在梁文華身前。
梁文華顫巍巍地捺了指印,手痙攣地像過電。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得得得”的馬蹄急踏之聲,那馬快逾奔雷,頃刻到了門首,接踵而至地是一條身影飛躍而入,皂巾綸服,正是張龍,他抱拳拱手,呈道:“屬下張龍參見羅大人。恭祝大人四季發財,萬事如意。”
羅大人道:“免禮。張龍,本官命你之事,可有辦妥?”
張龍道:“屬下遵您之令,日夜兼程,趕至北京,上海,深圳三市,細細稽查,終於功夫不負苦心人,將一九九六年北京大學畢業學員,一九九七年甲骨文集團全體員工,一九九八年長城集團全體職員,二零零一富士康全體高層領導的名單表俱已拿到,請大人過目。另屬下還帶來兩人,此二人專職辦理各種疑難雜證,燙金假證,諸如‘電子工程師’‘平麵設計師’一類。屬下疑與此案有關,大人明察。”話聲未落,衙役從他身後押出兩人。
那兩人手持名片,神情頹廢,仍在職業性地念叨著:“辦證嗎?先生,小姐,辦證嗎?”
羅青天閱過張龍遞來的四份名單,臉色漸轉陰沉,陡然喝道:“呔,兀那罪犯梁文華,為何此四份名單中,俱未登記你名,你可有欺瞞本官,快快從實招來。”
梁文華抖得像跳霹靂舞,舌根亂顫:“大人,冤枉呀。”
羅青天勃然大怒:“本官向來判案直若青天,何來‘冤枉’之有?信口雌黃,板子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