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梓原本就沒有閉上眼睛，鼻息之間，霍佩玖的眸光異常很清明，看似溫溫涼涼，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這一刻，她隻覺得自己心裏仿佛裂開了一條縫，急匆匆的往外漏著什麼，又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從這條細長的空隙裏鑽進來，爭先恐後的，矛盾而衝突，令她心生動搖，搖擺不定。
她忽然不敢再與他對視，“就因為那天晚上的事，對嗎？我跟你說了，那天……”
霍佩玖卻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也許是，也許不是。”
她不懂，但並不打算多問，既然他不讓她躲，那她索性大大方方地仰望著他，“不管是或者不是，我隻問你，你對羅棠究竟是什麼意思？”
跟著又加了一句，“羅棠喜歡你，你感覺不到嗎？不，也許是愛，她愛你。”
霍佩玖也看著她，一字一句，回答得清清楚楚，“我對她沒意思。唯一的意思，就是她是你的閨蜜，跟你住在一起，我可以從她那裏聽到你的消息。”
一時間，顏梓實在厘不清自己內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是該為霍佩玖的坦然心驚，還是為羅棠的無辜懊惱，亦或者是反省她自己？
他們三個人，終究是陷落到了這種她最害怕的糾葛關係裏來了？
見她不說話，霍佩玖又問，“所以呢，你要把我讓給羅棠？”
顏梓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你是東西嗎？可以被人推來讓去？既然你對羅棠沒意思，就不要繼續做一些讓她誤會的事，找一個適合的機會，把話跟羅棠說清楚，但不許說你是因為我才接近她。我和羅棠認識十年，我不希望任何人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霍佩玖臉色一凜，“任何人？”
他問，“所以，就算我拒絕了羅棠，你也不會跟我在一起？”
迎著他的目光，顏梓似並不艱難地，清晰地吐出了兩個字，“不會。”
卻沒想到霍佩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之後，果斷得出了一個結論，“你說謊。”
“既然你也知道人的感情不能推讓，還有什麼顧忌？隻要我對羅棠沒意思，我是對你有意思，還是對其他女人有意思，對她來說，又有什麼分別。還是你認為你們之間十年感情，抵不過她對我的一場誤會？”
霍佩玖說得雲淡風輕，“我自認為從來沒有給過她任何錯誤訊息，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在臆想。她喜歡我，愛上我，都是她的自由，難道我就要為此負責？”
他的手指始終不輕不重地捏著她的下巴，仿佛不允許她有一絲一毫的逃避，“顏梓，你成熟一點，也公平一點。”
在他眼裏，她很幼稚嗎？
那就幼稚吧，不管怎麼樣，既然羅棠對他有這樣的心思，她都不可能跟他再繼續糾纏下去。
何況，她就可以隨心所欲嗎？
她也還有一個翟霖書！
顏梓終於用力掀開了他的手，猛地退後一步，轉身欲走，“我去看張梅，今天的事，謝謝你。”
想不到霍佩玖竟然會說，“你現在走了，晚一點，張梅就知道你騙了她，醫院根本沒有找到適合小豪的骨髓。”
“你幫得了她一次，幫不了她第二次。小豪的情況，即便是成功移植了骨髓，順利渡過了排異期，也難保後麵不會出現其他的問題。骨髓移植，本身就是一項高風險的治療手段，風險眾多，而且很難預知掌控。像他們夫妻這樣的情況，要負擔一個生了這樣疾病的孩子，像今天這樣的絕望，張梅隻怕會時時感受到。”
其實霍佩玖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顏梓就站住了，到這會兒，她索性直接問：“你想說什麼？”
“我可以送小豪到國外去做手術，不管他將來的治療和恢複如何，我至少能確保小豪不會因為錢和醫療資源，少活一天，一個小時。”
顏梓冷不丁地轉過身去，“你該不會說，隻要我答應做你的女人，你就出錢出力地給小豪看病吧？”
她冷言冷語，“霍佩玖，請你也成熟一點。”
霍佩玖卻是三兩步走到了她麵前，仍然是一派清清淡淡的語調，“對待不成熟的人，唯有用不成熟的辦法。我剛剛的話還沒有說完，如果你現在走了，明天，羅棠就會失去工作。我會親口拒絕她，然後原原本本地告訴她，從我在第一次在公司大門口搖下車窗跟她打招呼，送她去醫院看你，包括昨天晚上約她吃飯，都是因為你，我想從她那裏聽到你的消息，我會仔仔細細地告訴她我們之間的事，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