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我有一次不小心撞見她跟陸亦珩表白，還堵著問陸亦珩是不是跟你在交往。”
羅棠問：“你想告訴我的就是這個？”
“我是想告訴你，陸亦珩當時對盛夏說的話。”羅棠看著她不說話，她隻管說：“當時盛夏就堵著問陸亦珩跟你是什麼關係，好像還拿出了一張什麼照片當證據，然後她就開始要挾陸亦珩，揚言要把你們之間的事告訴校長之類。”
“陸亦珩當時到底跟那個賤人說了什麼！”
這句話，顏梓一直記憶猶新，“陸亦珩十分語重心長地說，盛夏同學，有一天你會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是值得拿生命去珍惜和愛護的。”
其實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羅棠下定決心跟陸亦珩斷了之後，陸亦珩跟他太太移民之前，陸亦珩來找過她一次，意思自然是讓她好好陪著羅棠。當時她就拿這句原話問過他，“陸老師，羅棠，是不是你值得拿生命去珍惜和愛護的那個人？”
這麼多年以後，她都一直記得，陸亦珩回答她這個問題的時候，臉上的那種神情，那是一種哀而不傷的堅定，黯然異常卻又光輝熠熠：“即便是自己願意拿生命去珍惜和愛護的那個人，也不一定要據為己有。”
顏梓把當年在咖啡廳跟陸亦珩見麵的情形說給羅棠聽，羅棠聽完之後怔忪了半天，到底還是沒能平靜，她看著她烏烏的眸子裏漸漸盈滿了水霧，終究化成了碩大的一顆晶瑩跌出去，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外麵雨還在下，打在窗戶上劈啪作響，留神去聽，仿似有千軍萬馬在咆哮。
後來到了大學裏，羅棠遇見了韓嘯，韓嘯是羅棠爸爸生意上的熟人，又比羅棠大了十八歲，羅棠爸爸當然極力反對。當時羅棠為了韓嘯跟家裏鬧得天翻地覆，逃學，玩失蹤，絕食，鬧自殺，包括被她爸爸騙去美國又偷跑回來……哪怕她表麵上愛得再驚天動地，轟轟烈烈，顏梓心裏卻一直有個疑問，也許她隻不過是把兩年前沒能對陸亦珩所做的事，統統放到了韓嘯身上。
很難說羅棠完全不愛韓嘯，但是，當年她對韓嘯感情的開始，很大可能是借由她對陸亦珩的感情所衍生出來的一個分支。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的變故，她也許還不敢完全確定羅棠的內心，但是現在，她旁觀者清！
但這些話顏梓並沒有說出來，她們之間，有些了解永遠不需要言語。
十年陪伴，她們彼此早已經融進了對方的生命裏，從初三那一年在宿舍裏第一次見麵開始，她們之間的情分，由始至終地貫穿了那一段青澀而略帶著荒涼意味的青春，一路走來，她們是對方最信賴，最堅實的倚靠。
時隔多年，她把這件事說給羅棠聽，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希望她真正振作起來。
在一段喪失的感情中，沒有什麼比永遠質疑對方是不是真正愛過自己，更令人糾纏，不甘，更難以釋懷的。
這一點，關乎到當事人的自信。一個人，如果連自己都否定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多年來，陸亦珩才是羅棠感情路上真正的症結，而陸亦珩當年有沒有真正愛過她，又是這個症結中的症結。倘若羅棠沒有認清這一點，也許她的感情一輩子都在找補這種缺失，或者說被這種猜疑所影響。
後來顏梓一直想，如果那天晚上，她把自己睡了霍佩玖的事告訴羅棠，她把她對霍佩玖動心的事告訴羅棠，她們會不會變成後來那個樣子？
之前羅棠在出租車上明明問過她，如果她們同時愛上了一個男人，她會不會讓著她。
後來，她也一直在問自己，她為什麼不肯讓？
隻因為那個人是霍佩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