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沉的綏國公府,伴著臨近初冬的寒意,讓人有些手腳冰涼。陸錦跪坐在坐墊上,聽著陸姑姑的話,一時之間竟然沒能回話。
“阿錦,你是不是……記恨姑姑?”
陸錦倏地抬起頭看著陸姑姑,眼神中有差異的神色,可是很快,她又恢複如常,搖搖頭:“姑姑你這是什麼話,我……我怎麼會記恨你?”
陸姑姑卻笑得十分坦然:“你別騙我。”
“若非你出嫁,姑姑不會知道,原來阿錦陪了姑姑這麼多年,為姑姑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可是這些年,我對你太嚴厲了。換個角度想一想,你出嫁至今,傅家一家應當都對你不錯,尤其是承宣,他沒回來看我的時候,總是說你有多麼多麼的忙。他一個大小夥子,卻對我這個老婦人照顧的無微不至。他說,阿錦的姑姑,就是他的姑姑。你說,這樣懂事的孩子,又怎麼會不疼愛自己的妻子?你被這樣的疼愛著,不是很容易就能感知到,從前姑姑對你有多麼不好嗎?”
“姑姑。”陸錦忽然打斷陸姑姑的話,用一種奇怪的神色看著她:“您是不是還有什麼別的想要跟我說?您不是喜歡拐彎抹角的人,為何如今跟阿錦說話,不似從前那般直接?”
陸姑姑不是一個煽情之人。隻因為她出嫁便有這番感慨,陸錦卻是不信的。
也許,陸錦當真算的上是十分了解陸姑姑。陸姑姑臉上感慨的神色一點一點的消失。
她的目光沉了下來,這讓陸錦好像在一瞬間又找到了從前的感覺,那種姑姑帶來的沉重壓抑的感覺。
陸姑姑定定的看著陸錦,說:“好,姑姑與你直接說了。阿錦,還記得姑姑跟你說過,讓你去取回《天工秘錄》的事情嗎?”
陸錦背脊一僵,交疊放於身前的手不自然的緊握成拳。她的這些小動作,又怎麼可能瞞得住陸姑姑的眼睛?
陸姑姑不動聲色的將目光從她的手上移開,淡然道:“阿錦。也許是從前姑姑把你逼得太緊,讓你有些喘不過氣來。其實,我今日隻是想和你說,《天工秘錄》的事情,你隻當做姑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你不用再想盡辦法去取回,與其取回之後成為一個永遠的威脅,不如就讓它留在那個屬於它的地方,永遠也不要的見天日。”
陸錦的唇顫了顫:“姑姑……你……”
“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再說。”陸姑姑果斷的打斷了她。再望向陸錦的目光中,終究帶上了一些疼惜。她伸手握住陸錦的手,微妙的力道,似乎是視圖讓她緊握著的手鬆開一些。
“阿錦。當作姑姑對不起你。逼著你努力了這麼多年,卻要在最後的時候放棄……”
“可是……可是為了什麼?”陸錦不懂,真的不懂。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從幾歲開始被姑姑嚴格的訓練,整日整日的練習基本功,學習那些對她來說尚且很有難度的東西。她至今記得,還在甘州的時候,為了真正讓她認識到每一樣材質的最佳用途,姑姑不惜將她關在山間的小屋裏,外麵天羅地網的都是暗器機關。那時候,姑姑對她說,除非她死了,否則就要永不放棄的想辦法拆掉那些機關,想辦法為自己找尋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