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仲春,海棠花開的正豔。 Ww WCOM
晌午過後的陽光透過窗欞斜斜的灑在了黑漆牙雕走百病的屏風上。
喬若素神情恍惚的看著屏風處大荷葉式粉彩牡丹紋瓷瓶裏插著的幾朵海棠。
穿著豆綠色柿蒂紋杭綢褙子的穩婆著急的喚道:“姨娘,你倒是再加把勁啊,熬過這陣,孩子就該出來了。”
丫鬟婆子們端著銅盆貫出入,皆是一臉的焦色。
許是作的時間長了,她的臉色略顯蒼白,一雙眸子早就沒了昔日秋水般的嬌媚,那滿眼的空洞宛如再也填補盡的深淵。
她雖出生簪纓世家,庶女的身份使得她這輩子能夠自我選擇的機會太少。
兩年前,她步了生母的後塵,嫁給了長信侯世子爺做妾,可笑的是,世子文佑的正妻卻是她的嫡長姐。
她猶記得那日,長姐喬若婉回門探親,對她:“三妹,你已及笄,像你這樣的身份充其量也就嫁給普通世家的庶子,又或者隻能為妾,與其這般,還不如跟在姐姐身邊-----”
喬若婉身為喬家嫡長女,所有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連姻緣也不例外。隻可惜嫁入文家三年依舊無所出,她又不甘心抬陪嫁的丫鬟為姨娘,那樣身份的女子生出的孩子,就算寄養在自己的名下,也改變不了出身卑微的事實。
於是,她想到了自幼孱弱無依的喬若素。
雖有嫡庶之別,可畢竟是姐妹,想必那孩子長大了也不會跟自己生疏到哪裏去。
喬若素起先是不同意的,可長姐又:“三妹,你也知道遠哥兒是家中唯一男嗣,他又在母親院內養著,這今後肯定是要進學中舉的----”
喬魏遠是喬若素的胞弟,她自然聽出了長姐是在拿弟弟威脅她。
生母柳氏之死,必有蹊蹺,她卻無能無力,最後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胞弟被家中主母歸於她自己的名下。
柳氏原先是喬老太太房裏的一個一等丫頭,因為長的秀麗脫俗,為人又懂事乖巧,十四歲即被喬老太太安排在了喬家二爺的房裏做了通房丫頭,第三年生下了喬若素才被抬了姨娘。
她原名柳慧,四歲那年被賣入喬家,回事處的柳管事膝下無女,又見她五官清秀,皮質白皙,才破例買了這麼個女娃兒,後遂讓她和後院其他丫鬟跟著嬤嬤一道學習規矩。
喬老太太見她也甚是喜歡,就留在了身邊解悶,被喬家二爺抬了姨娘之後,柳氏更是待老太太敬重有加。
喬二爺的正妻陶氏育有兩女,懷著嫡二姐喬若惜第八個月那會,正好趕上喬二爺抬了第二任姨娘王氏入門。
王家乃商賈巨富,其家中資產在南直隸可以算得上是屈一指,她的嫁妝足足一百二十八擔,直接將正妻給壓低了下去。王氏是王家嫡女,而王家不同於大多功勳世家,教養出來的女兒生性活潑,少了幾分大家閨秀的古板。
陶氏看不慣王氏紙醉金迷的做派,那日給喬老太太晨昏定省,她:“王姨娘占著娘家人有幾個銀錢,根本就不把我這個主母放在眼裏,我看她除了一身銅臭,再無他處!這要是讓她再生出個一兒半女,那還了得!”
後院的消息是藏不住的,加之有嚼舌根子的丫頭以訛傳訛,再傳到王氏耳裏,那就成了辱罵她王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正妻管教妾室乃經地義,奈何喬家接連諸事不順,喬二爺急需挪用銀子疏通關係,而王家窮的隻剩下銀子,這也是為何喬二爺為何會看上遠在南直隸的王家嫡女。
陶氏眼看著喬二爺與王氏琴瑟和鳴,終是氣結抑鬱,導致早產,生下二女喬若惜之後就傷了身子,自此再未受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