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雲勉強一笑:“談什麼?”
“我與孔郎在河南相識,一開始,與妹妹一樣,我也將他恨之入骨,也從來沒有將他放在眼裏……可是後來,你知道我為什麼願意委身於他嗎?”蘇嫿輕輕道。
骨雲搖搖頭:“不知,我也不想知道。”
“孔郎文武雙全,乃是百年難得一遇之奇才。但最吸引我的還不是他的武藝和才學,而是他的至情至性和極重承諾。如果沒有他的承諾,我西奚部族十萬子民早已亡種滅族了……”蘇嫿娓娓道來:“骨雲妹妹,你們回紇雖然比我西奚強大不止十倍,但如今天下大勢,大唐國力日漸強盛,當今皇帝勵精圖治,又有孔郎這等奇才輔佐,日後開疆辟土指日可待。回紇困守漠北苦寒之地,民生清苦。待大唐平息史思明之亂後,揮師西進,滅了回紇其實也不在話下。”
骨雲頓時冷笑起來:“我回紇擁有十萬鐵騎,數十萬部族人人皆可征戰,若是兩國開戰,勝負還未可知……反正,隻要我回紇還有一兵一卒,就不會向唐人低頭!要滅我回紇,簡直就是做夢呢。”
“骨雲妹妹,孔郎所出之火炮,威力如何你當可盡知。你可以想想看,若是大唐軍隊裝備上如此火炮,數百上千門火炮炮轟漠北,你們的漠北牙帳能撐得住幾日?”蘇嫿笑笑。
骨雲麵色一變,她嘴角抽了抽,卻還是沉默了下去。
孔晟炮轟賀蘭堡的驚天動地,那絕非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天威,讓她至今毛骨悚然。誠如蘇嫿所言,若是大唐軍隊中這種火炮推廣起來,數百上千門火炮一並開火,輕而易舉地就會將回紇的漠北牙帳夷為平地。這不是什麼誇大其詞,而是可以想象的。
“你們唐人狼子野心,我就知道,你們對我回紇不懷好意!”骨雲憤憤道。
蘇嫿輕笑了一聲:“骨雲妹妹,我可是西奚人……不過,以我這個局外人看來,若是你們回紇對中原沒有覬覦之心,也斷然不會引來大唐對回紇的征伐吧?我雖然當時不在靈武,但我也能想象得出,孔郎絕不會無緣無故炮轟賀蘭堡,並將回紇可汗磨延啜等擄回長安來吧……”
骨雲沉默了下去。當時在賀蘭堡,的確是國相骨咄祿和二王子移地建密謀向孔晟動手在先,某種意義上說,孔晟也是為了自保,不得已而使用了火炮。而回紇舉國來犯,大唐似乎一直在守衛自己的疆土,至少在目前來說,大唐軍隊沒有踏進回紇領土半步。
“所以,骨雲妹妹,你與孔郎的婚姻,並不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而是關乎大唐與回紇的友好盟約。我知道妹妹心裏並不心甘情願,但是請念在回紇族人的份上,至少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無論如何,你都已經是孔郎的妻子,這一點無法改變。高高興興是一天,別扭憋屈也是一天,妹妹你好好想想吧。”
蘇嫿說完,當即起身,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她不想再說什麼了,在這種問題上,勸也沒有用,骨雲心裏的坎隻能讓她自己跳出來,否則這一輩子骨雲可能都要鬱鬱寡歡。
骨雲呆了呆,她根本沒有考慮過要真正嫁給孔晟。即便是被大唐皇帝賜婚,在她心裏也不過是一種形式,就算是人在江南,她也斷然不會與孔晟真正變成夫妻。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不就是名義上嫁給孔晟嗎?那又如何?她就當自己死了,為了回紇子民,她一個人的犧牲又能如何?
但蘇嫿的話似是勸慰也似是在警告她——骨雲突然意識到,到了這個份上,很多事情已經由不得她了。縱然她有千萬種排斥抵觸,但她的身上都已經貼上了孔晟的標簽。無論是在大唐人眼裏,還是在回紇人心中,她都不再是過去的回紇骨雲公主,而是大唐江寧郡王孔晟的妻子之一。
現在是四分之一,以後可能還會被分解成更細微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