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娶了紀國公主,孔晟就基本上變成了皇帝手裏的棋子。
這已經觸及到了孔晟的底線。孔晟之所以與這個時代的任何人都有所不同,就在於他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失去了這個底線,他這個穿越者跟普通的唐人還有什麼差別?
孔晟心念電閃,略一沉吟,就抬起頭來望著朱輝光神色堅定毅然道:“朱省監,請恕孔晟萬萬不能從命!”
孔晟這句話讓朱輝光聽得一怔,旋即臉色驟變。
抗命不從,違抗皇帝的賜婚聖旨,這可是要殺頭的罪名。皇帝一番好意賜婚,臣下不識抬舉,不肯應允,這無疑是對皇帝權威和對皇室顏麵的褻瀆侵犯,皇帝絕對不會允許這種行為存在!
朱輝光皺著眉頭圍著孔晟轉了一圈,壓低聲音道:“大將軍,千萬開口慎重啊!違抗聖旨,可是死罪!陛下一番好意,雜家聽聞紀國公主又對大將軍頗有情愫,公主花容月貌,品德端正,還請大將軍三思後行,先接下聖旨再說吧!至於大將軍方才之言,權當雜家沒有聽見!”
孔晟緩緩搖頭:“不。請朱省監回報陛下,就說孔晟早與江南之女楊雪若立下婚姻盟約,此生絕不可能背棄,婚配公主,恕難從命!”
孔晟神色堅定不移,從容鎮定。
朱輝光歎息一聲,無奈地搓了搓手:“大將軍,既然你抗旨不從,雜家好言相勸,你都當成耳旁風,既然如此,雜家也隻能回宮據實向陛下稟報了,還請大將軍不要怪罪雜家。”
孔晟微微一笑:“請實話實說,有勞朱省監了。”
朱輝光歎息著離開了長安侯府。在朱輝光看來,孔晟這純粹就是自己找死。皇帝一番盛情好意,作為臣下卻抗命不從,皇帝盛怒之下,定然將孔晟斬首示眾。這是皇帝維護聖旨權威的必然做法。
朱輝光走後,孔晟的神色陰沉下來。他在廳中來回踱步,神色越來越堅決。皇帝想要幹什麼,他一清二楚,但絕對不能如皇帝的意。這一次,他決不能讓步,一旦讓步,就失去了底線,變成任由皇帝操控的玩偶和維護統治的工具。
一念及此,孔晟立即返回書房,將他藏在書房中的所有關乎火炮和火器鑄造的信息、圖紙乃至設計思路的記錄冊頁,全部付之一炬。這些都是思路性的東西,統統都在他的腦中儲存著,隨時可以再整理出來。
而與此同時,烏顯烏解飛馳出長安城,奔向長安城外的莊園,也就是孔晟設立在城外的火器製造司。根據孔晟的嚴命,所有已經鑄造完成的火炮和火槍統統封存,沒有來得及組裝起來的配件拆開封存,全部藏入一個月前完工的終南山穀某處的秘密洞穴中。
烏顯烏解是孔晟的絕對心腹,跟隨他時間最長,忠誠度和可信度沒有問題。
所有工匠雜役,當即被烏顯烏解就地解散,給了工匠們充足的報酬,讓其各奔東西。
烏顯烏解其實不明白孔晟好端端地突然要這麼做,但對於孔晟的命令他們習慣了無條件加以貫徹落實,他們的動作很快,沒用多久,原本緊鑼密鼓加緊趕工熱火朝天的火器鑄造作坊停工化整為零,煙消雲散,解散大吉。
至於那百餘被孔晟教授了火炮發射和組裝技能的準炮兵,立即分散歸入神策軍中原先的編製之內。
一切,悄無聲息無痕無跡。
如果孔晟沒有猜錯,皇帝的真正目的就是孔晟的火炮鑄造術。如果孔晟肯婚配紀國公主,那麼,皇帝自然希望靠女兒的溫柔鄉來麻醉孔晟的心智,通過和風細雨的手段將這一秘術套取出來,或者說讓孔晟主動交出來。
而倘若孔晟不肯從命,那麼,就以抗旨罪名順勢將孔晟拿下,然後硬來,將孔晟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火器鑄造作坊據為己有。
孔晟其實並不是非要將火炮鑄造技術化為一己之私。在他的規劃中,將來總有一天,他會將這一技術公之於眾,推動大唐國力向前發展,但現在還不到時機。如果現在公開,就隻能被皇帝和皇室掌握,變成李唐皇族賴以維護統治的私器。
在這個時代的人們看來,李唐皇族就代表著朝廷、皇帝就代表著國家,但在孔晟心裏,這遠遠不是一個概念。
皇族可以變、改朝換代不過是尋常事,但不論誰當皇帝,國家都還是那個國家,孔晟在沒有把握火炮鑄造術會真正變成國家重器的前提下,他絕對不會交出火炮鑄造術來。